“其實夥計這樣說就有些言過其實了。鬱家豆腐坊生意再紅火,也不過是一個私人小作坊,任他生意火爆到天上去,也不會給泰裕大酒樓帶來什麼實質性的損失,畢竟這兩家店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毫無可比性。可偏偏這孫掌櫃就信了,一來,他家生意確實下滑,一時找不到原由;二來,聽聽小夥計的話,收錢收到手軟!這是個什麼概念!想他孫泰裕經營酒樓十幾年,都沒領略過數錢數到手軟的風采,他一個小小的豆腐坊,憑的什麼?!”
“一旦上了心,這孫掌櫃就一刻也坐不住了,想要一睹鬱家豆腐坊的真容。他當下就叫過來小夥計,兩人交頭接耳嘀咕了一番。”
於是這天一早,在排隊的人群中出現了這樣一對主仆:一位身穿上好金錢線錦緞的老板模樣的圓胖中年人,氣色紅潤的背手站在隊伍裡,雙手各轉著一對玉石按摩球,昂首挺胸,不急不躁。
他身前有一位身穿青布棉衣的仆從,正趾高氣昂的揮喝著前麵排隊的人群,叫他們站到後麵去。
鬱家豆腐坊,鬱桐暉的母親是老板娘,專管收錢,兒媳婦潘盼兒負責打點客食。
排隊的大都是平民百姓,一看這胖老板的架勢就不好惹,各自都不想惹麻煩,便紛紛離開了原位站到後麵去。前頭的空檔留出來了,仆從低頭哈腰的請胖老板到了隊伍前頭。
前頭差不多還有兩三個人的時候,胖老板製止了仍想去趕人的仆從,露出一副和藹的麵容:“大力,算了。咱們是來品嘗新鮮豆腐湯的,不要做那趕人的行徑,沒得降低了你爺我的身份!”
胖老板這句話一出口,那些站到後麵的百姓紛紛側目,心道這胖子倒是做得好一副實誠模樣,也不知剛剛縱容惡仆趕人的那又是誰?真是個兩麵三刀的小人!
人群裡的這場騷動自然瞞不過潘盼兒的眼睛,麵紗下她的秀眉輕蹙,直覺這胖子不是個善茬子。
好容易輪到了孫掌櫃,潘盼兒看都沒看他一眼,隻在麵紗掩映下輕啟朱唇:“這位客官要些什麼?”
孫掌櫃背後的手一頓,覺得這女子的聲音聽到耳中,真真是清脆悅耳,沁人心脾,渾身都熨帖起來,他不由得抬起眼皮看向潘盼兒。
隻一眼,孫泰裕孫大掌櫃的魂魄就被勾走了十成十:沒想到在這名不見經傳的小作坊裡,竟還藏著這樣一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兒!
美人兒的麵容雖瞧不清楚,但隻看她那窈窕的身材、白皙的皮膚、纖細的手指、如同一汪春水般的眼眸,這絕是位大美女錯不了!
要說這孫掌櫃平生裡有兩大愛好,一是愛財,二是好色。
財嘛,大不了徐徐盈利、日積月累便是,可這美人兒,那可是可遇不可求啊!
孫掌櫃看美人兒看呆了眼,可美人兒絲毫不給他細看的機會,又問了一聲:“客官,要吃些什麼?我家作坊裡豆乾兒、腐乳、鹹湯都有,還有新鮮出爐的麵餅配胡辣湯喝。客官要來點什麼?”
孫掌櫃回過神來,低頭隨意一掃案前那些擺設,指指其中一個木桶,道:“給我來份豆腐鹹湯吧!”
潘盼兒也不回應,利落地拿起勺子,準備將鹹湯盛進自家供應的粗陶碗裡。
“慢著!”
孫掌櫃身後的仆從大力出聲了,他上前來一臉嫌惡地看一眼粗陶碗,嘴裡嘖嘖出聲,極是嫌棄的衝潘盼兒道:“你家用的這是什麼破陶碗,臟死個人!來,用我這個!”
說著,大力從身後背的包袱裡取出一個青瓷套碗來,有碗有蓋子,細白的青瓷上還描繪著山水畫,看起來精貴得很。
潘盼兒似笑非笑,不著痕跡地瞄一眼孫掌櫃。
孫掌櫃被這一眼瞧得是春風拂麵,骨頭都要酥了,當下也不管是如何跟仆從交代地來著,伸出一腳狠狠踢向大力:“我踢你個渾球小子!陶碗怎麼了?大家用得,你爺我就用不得嗎?鬱家作坊的東西一定是極乾淨的。今個兒爺就要用這粗陶碗喝湯,趕緊麻利的給爺端上!”
可憐大力被踢的一個趔趄,摔了個狗啃泥,手裡的青瓷蓋碗也一失手甩脫了開去,一聲脆響,蓋碗碎成了幾瓣,看的孫掌櫃是一臉心疼,可惜了這上好的青瓷!
當下腳下踢得更凶了。
潘盼兒臉色不變的將湯盛進粗陶碗裡,一伸手:“客官,可自帶,可在這兒吃。”
孫掌櫃這才停住了腳,眼神示意大力趕緊上前。
大力顧不得揉揉被踢痛的屁股,趕緊上前端穩了那碗熱湯。
孫掌櫃回頭衝潘盼兒露出一個滿臉褶子的笑:“小娘子,我在這兒吃!”
潘盼兒連頭都沒抬:“下一位!”
孫掌櫃訕訕地止了笑,使個眼色,帶著大力去尋位置。
有兩個客人被大力惡狠狠的眼神盯住,立刻捧著碗讓出了位置,三兩下喝光湯,跟老板娘打了個招呼就一溜煙走了。
大力將條凳仔仔細細擦拭了幾遍,孫掌櫃才勉強坐下,他看看竹筒裡烏黑色的竹筷,皺了皺眉,吩咐大力將那套蓋碗配套的青瓷勺子取出,一小勺一小勺的喝著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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