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秀才的家與孫府就在同一個街區,一刻鐘後,牛車停在了孫府門前。小六兒下車,殷勤地替二人掀開車簾,王大力當先下車,然後去攙扶吳秀才。
吳秀才剛才坐在車裡,距離孫府越近,他心裡就越忐忑,此刻一整顆心是又激動又擔心。
王大力指使小六兒去孫府叫門,自己陪著吳秀才站在府門前。
吳秀才此刻站在孫府的紅漆大門前,真是百感交集。
自己這些年隻為了沉浸在自責中,恰恰忽略了最該保護的妹妹。
剛聽王管事說,妹妹在府中過得並不如意,想來她一個文文弱弱的女孩子,如何能抵擋後宅中那些毒婦的算計?自己家離孫府也不過幾裡地,平日裡若多加幫襯,妹妹也不至於孤立無援,鬱結於心,纏綿病榻了......
吳秀才還在胡思亂想著,那邊孫府已經給了答複出來,請吳秀才進府。
吳秀才腳步匆匆地進了孫府,王大力遣了小六兒在府門前候著,自己陪在吳秀才身邊。
吳秀才與王大力被帶到了孫府的一個偏僻小廳裡,兩人坐了好一會兒,孫泰裕才大腹便便地慢慢走來。
王大力連忙站起身迎出去,悄聲將勸解吳秀才的情形說了一遍。
孫泰裕拍拍他的肩,對他辦事很是欣賞:“大力啊,到賬上領十兩銀子,你先去吧。爺我來會一會吳秀才!”
王大力千恩萬謝地謝了賞,躬身退出客廳。
臨出門時,他不著痕跡的在客廳門邊站了站,眼睛朝著廳內掃了一眼,眼神微眯,不動聲色地出去了。
吳秀才平日裡極厭惡這孫泰裕,說他腦滿腸肥、貪得無厭,十足的商賈氣息。可今日是有求於他,少不得強自隱忍著心中的嫌惡,麵上來了一絲客氣。
孫泰裕卻沒有這種自覺,他往主座上大剌剌一坐,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才慢悠悠道:“吳秀才是來見十一姨娘的吧?”
“十一姨娘”四個字傳到耳中,吳秀才強忍著渾身的不自在道:“是的。在下聽聞妹妹身體抱恙,因此特來探望。”
“十一姨娘確實是生病了。”
孫泰富將茶杯放下,慢悠悠開口:“隻是,我孫爺的姨娘,不能給你白見吧?你就沒有什麼表示?”
吳毅一聽這句話猛地抬頭,咬牙切齒道:“你什麼意思?”
“你府學的學生中,有一個叫鬱桐暉的吧?”
孫泰裕直截了當地道:“爺跟這個人有仇,爺要讓他考不進科舉、上不成學!你來幫我辦他!”
吳毅聽了,一時目瞪口呆,甚至都忘了回複。
他發誓他一生中從沒見過如此可笑、可恨之人!
一介小小的商戶,竟妄想阻礙朝廷科考,還大言不慚想拉待考舉子下馬,他難道不知這樣做是有悖國家法製的嗎?!
如果此事被捅出去,他孫家將落得一個抄家滅門的下場!
隻是,若當真有這一日,他妹妹吳晴作為孫府內眷,也必定難逃此劫......
吳毅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他打算先搞清楚前因後果再說:“敢問,這鬱桐暉哪裡惹到孫老爺了?”
孫泰裕不想將自己的心思透露給他知道:“這是我孫爺的私事,你莫要過問。你隻告訴爺做不做吧?”
吳毅搖頭:“在下不過是府學中一名普通教書匠,學子的考核遠遠超出了在下的能力範疇,恕在下無力相幫。”
孫泰裕一聽就不高興了,他伸手重重敲擊幾下桌子:“平日裡給他安個盜竊、偷窺的名聲,這點子小事總可以做吧?爺也不要姓鬱的小子死,隻讓他考不上功名就完了。這對你不是小菜一碟嗎?”
這孫掌櫃自己就用過這些手段對付那些他看不順眼之人,比如府裡的八姨娘,當年原本是有一個青梅竹馬來著,最後被孫掌櫃派了人冤枉對方偷盜,人贓並獲,那年輕人平白被判了十五年監禁,現在還在府衙大牢裡蹲獄呢。
所以在孫泰裕的眼裡,這些事都簡單的不得了,隻要故技重施,不愁對付不了鬱桐暉。
屆時,等鬱桐暉一入大牢,自己再對潘娘子獻獻殷勤,不愁美人不投懷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