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自去年底下山,我頭一次返回歸宗,高瞻和幾位高階師兄去向玄隱真人彙報魔域的動態,其餘弟子們便互相道彆後,各自回歸山頭。
我也是才知道,高瞻跟楊不降約法三章,高瞻雖然歸還了夏日暖的靈石,卻不準楊不降將其帶入歸宗,並要求楊不降嚴格保密,不準泄露給其他門人知道,以後更要勤加苦練功夫,匡扶正道。
楊不降自然連連答應,趁著路過不老峰時,將夏日暖的靈石交給他義父青雲道長,請青雲道長代為供奉香火,以圖助其重新修煉。
山路陡峭難攀,楊不降背著半舊的青布行囊,額角汗珠順著下頜線滾落,砸在不老峰青石階上,瞬間洇成一小團濕痕。
行囊裡裹著的不是乾糧飲水,而是一方溫潤的羊脂玉盒,盒中靜靜臥著枚鴿卵大小的靈石那是他心愛的女孩子,夏日暖最後的念想,是她魂魄凝駐的根本。
行至峰頂三清殿時,晨霧尚未散儘,青雲道長正執帚掃階,竹帚劃過青石板的沙沙聲,倒比山風更顯清寂。
“義父。”
楊不降聲音微啞,上前半步便要躬身,卻被老道抬手扶住。
青雲道長目光掠過他泛紅的眼尾,又落在那微微顫動的行囊上,指尖輕撚,已覺出玉盒中靈石微弱的靈光,像風中殘燭般明滅。
“她本是山中修了百年的木靈,執意要入人間看一場風雲際會,卻遭比武殞身,魂飛魄散前才將一縷殘魂凝入這靈石。”
楊不降解開行囊,小心捧出玉盒,指腹摩挲著盒蓋雕的纏枝蓮紋。
“孩兒尋遍典籍,隻說若能在靈氣充沛之地,以三清香火日日供奉,輔以道家心法溫養,或有一線生機讓她重聚魂魄,再化人形。”
青雲道長接過玉盒,指尖觸到盒身時,靈石忽然輕輕一顫,似有感知般透出極淡的暖光。
他推開三清殿正中的供桌,從暗格中取出一尊半尺高的玉質蓮台,將靈石置於其上,又取過三炷檀香點燃。
青煙嫋嫋升起,纏繞著靈石緩緩盤旋,殿外山風驟起,簷角銅鈴叮當作響,竟像是誰在低聲應和。
“此峰聚天地靈氣,三清像前香火已續了三百年,倒合適用來溫養她的魂魄。”
青雲道長將檀香插入香爐,轉身看向楊不降:“隻是這過程需得十年八載,你若想等,便在觀中住下,每日辰時來添一炷香,也算替她守著這份機緣。”
楊不降望著蓮台上那枚漸漸被青煙裹住的靈石,忽然屈膝跪下,額頭抵在冰涼的青磚上:“多謝義父成全。隻要能等她回來,彆說十年八載,便是一輩子,孩兒也等得。隻是孩兒答應了高師叔,需得回歸宗好好修行,以後斬妖除魔,匡扶正道。”
殿外天光恰好穿透晨霧,落在靈石上,那抹暖光似是亮了些,在青煙中輕輕搖曳,像極了那年初見,夏日暖眼尾笑起的那抹流光。
……
辭彆了美人兒師姐、離淼師姐和小千之後,我一個人慢悠悠回到九龍山。
當我飛身踏上九龍仙島的土地狗,我望著眼前熟悉的青灰色山影,忽然紅了眼眶。
月前背著行囊離開時,九龍山的晨霧還沾在發梢,如今再踏這方土地,漫山蒼翠已漫過舊時記憶裡的石階,連風裡都裹著鬆針與野蘭混合的清苦香氣。
沿著隱在林間的石板路往上走,每一步都踩得踏實。
陽光透過枝葉縫隙篩下來,在地上織成跳動的光斑,驚起幾隻羽色斑斕的神鳥,它們撲棱著翅膀掠過頭頂,鳴聲清亮得像浸了山澗的泉水。
轉過一道彎,便聽見轟隆隆的水聲是山腰那道飛瀑,水流從數十丈高的崖壁上傾瀉而下,撞在岩石上碎成萬千珠玉,水霧氤氳著漫過來,沾在臉頰上涼絲絲的,瞬間洗去了一路風塵。
我尋著小徑往溪邊去,腳下的落葉積了厚厚一層,踩上去沙沙作響。
溪邊的鵝卵石被水流磨得光滑,俯身細看,高瞻養著的那幾尾金鯉在水中遊弋,鱗片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金光,它們擺著尾掠過石縫,偶爾甩動的水花濺在岸邊,驚起一圈圈漣漪。
找了塊臨水的大青石坐下,望著遠處層疊的山巒被雲霧輕攏,忽然想起幾個月前跟著師父在山腰練武的模樣。
那時他總說九龍山是活的,飛瀑是它的呼吸,神鳥是它的言語,連這溪裡的金鯉,都藏著山的靈氣。
如今我雖沒在家,可這山依舊層巒疊翠,飛瀑依舊奔湧,神鳥與金鯉也依舊自在,倒像是替高瞻,守著我歸來的路。
看著滿目的蒼翠欲滴和熟悉的環境,我的心終於踏實了。
回家的感覺,真好。
我正趴在池塘邊戳戳肥肥的錦鯉,就聽耳邊一陣巨風襲來,然後眼前一白,戰風那肥碩雄壯的身影就從天而降,與我來了個親密擁抱。
“我滴媽!戰風,你這是吃胖了多少?!”
戰風開心的伸出舌頭舔舔我的臉,大腦袋蹭蹭我的手心,虎眼眯起。
難得見到這隻白虎如此親近人,我受寵若驚,連忙坐到它身邊,伸手騷騷它的脖頸,戰風就舒服的趴下身子,任我給它梳理毛發。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我絮絮叨叨的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講給戰風聽,戰風大耳朵豎起,極配合的傾聽,正當我們一貓一虎相處融洽時,高瞻回來了。
“師父!”
我歡快的迎上去。
“嗷嗚~”
戰風站起身,比我還快一步的奔向高瞻。
一陣親香過後,高瞻左手拎貓,右手拎虎,進到竹樓。
“為師已將這一路的見聞和魔域動向,上稟掌門師尊。邵珩師叔也派遣出弟子,時刻監視魔宮動向。”
高瞻燃起紅泥小火爐,慢慢烹茶。
“離殤,你可有什麼要跟為師說的?”
聽到高瞻發問,我麵露疑惑:“我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