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高瞻猛地將靈力注入驅魔劍,劍身上的金光瞬間暴漲,刺破了周圍的綠色霧氣。
那紅衣女子的身影劇烈晃動起來,鳳釵上的珍珠化作枯葉,大紅嫁衣也逐漸褪色,露出底下灰褐色的樹皮紋理。
“你竟能破我的幻境!”
那“新嫁娘”突然變換了容貌,變成一個青年男子,雖眉目俊朗,卻帶著一股妖邪之氣。
這就是清楓的真麵目了。
清楓的聲音變得尖銳,身影瞬間退到老槐樹下,槐樹的枝乾劇烈搖晃,無數槐葉像利刃般向高瞻射來。
高瞻縱身躍起,避開槐葉的攻擊,驅魔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金光,直劈老槐樹的樹乾:“躲在樹裡不敢出來,這就是你五百年的修為?”
樹乾上瞬間裂開一道口子,墨綠色的汁液從裂口處滲出,清楓的慘叫聲從樹洞裡傳來,潭水也跟著翻湧起來,一場真正的惡戰,終於拉開了帷幕。
墨色戰氣在高瞻掌心凝聚成刃,剛劈開迎麵襲來的三丈巨木,後背便驟然傳來刺骨的寒意。
清楓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唯有滿地枯黃的落葉在他足尖打著旋,下一秒竟如活物般纏上高瞻的腳踝,木質的倒刺狠狠紮進鞋底縫隙。
“原來這便是歸宗戰靈師的實力?也不過如此!”
清楓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高瞻猛地抬頭,隻見對方立於一棵千年古槐的枝椏上,墨綠長袍與斑駁樹影融為一體,指尖正撚著一片翠綠的柳葉。
話音未落,那柳葉突然暴漲成三尺長的利刃,帶著呼嘯的風聲直刺高瞻的麵門,刃身上還纏著細密的藤蔓,一旦沾上便能瞬間收緊。
高瞻旋身避開,戰氣刃橫掃而出,卻在觸及古槐樹乾的瞬間被彈開樹皮竟泛起一層淡金色的光,無數凸起的樹瘤化作猙獰的鬼臉,吐出粘稠的樹膠。
我躲在山石後頭,看著雙方對打,深深為高瞻捏一把汗。
高瞻暗道一句不好,想後退時卻發現雙腳已被從地底鑽出的樹根纏住,那些樹根如毒蛇般順著他的衣服縫隙往裡鑽,所過之處傳來灼燒般的疼痛,竟是帶著腐蝕性的木毒。
清楓緩緩落地,周身的樹木開始劇烈搖晃,枝椏如手臂般向高瞻抓來,每一根枝條末端都長著鋒利的木刺。
“你我纏鬥幾個回合,你竟不落下風,本洞主多年沒有遇到你這樣的對手了。隻是我的木毒從無虛發,你的戰靈之力也該耗得差不多了!”
他抬手按在身旁的樹乾上,古槐的樹乾突然裂開一道巨口,湧出鋪天蓋地的木屑,那些木屑在空中凝聚成無數細小的木箭,“這‘萬木歸宗’,便送你上路!”
高瞻咬碎舌尖,以精血催動戰靈,金色戰氣在周身形成屏障,可木箭卻如雨水般持續撞擊,屏障上已出現細密的裂紋。
就在這時,他瞥見清楓按在樹乾上的手掌微微顫抖樹妖的力量源於本體,那棵古槐,便是他的命門。
清楓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笑,他縱橫雷公山數百年,從無敗績,根本不把眼前的戰靈師放在眼裡。
雷公山深處的鷹嘴潭,自古便是陰氣聚彙之地。
潭水終年泛著墨綠,即便盛夏也涼得刺骨,岸邊唯有一棵千年老槐孤零零立著,枝椏如鐵,葉片卻總帶著幾分不合時宜的蒼綠那便是尚未化形的清楓。
五百年的日夜,它以潭水為鏡,吸山嵐之靈氣,本已快摸到化形的門檻,卻偏逢百年難遇的天雷劫。
那日烏雲壓得極低,紫電如蛇般在雲層裡遊走,第一道雷劈下時,老槐的主枝便斷了半截,焦黑的木屑混著樹汁墜入潭中。
它拚儘全力催動木靈本源抵抗,可天雷一道比一道淩厲,最後一道紫雷直直劈中樹乾,老槐轟然倒塌,半截樹身砸進鷹嘴潭,濺起的水花裡滿是破碎的木靈微光。
潭底的陰靈本是無主之物,千百年來在寒水中遊蕩,此刻見木靈將散,竟如嗅到蜜糖般蜂擁而至。
奇妙的事發生了本應相互吞噬的木靈與陰靈,在潭水的調和下竟慢慢融合:木靈的生機穩住了陰靈的潰散,陰靈的寒冽又滋養了瀕死的木根。
潭水翻湧了三日三夜,待水麵終於平靜時,一道身影從潭中緩緩站起。
那人著一身墨綠長袍,發間彆著半片翠綠的槐葉,眼眸是潭水般的深幽,指尖劃過水麵時,會泛起細碎的水紋,觸碰到岸邊枯枝時,又能催生出新綠清為水精之柔,楓為木靈之韌,二者合一,便是新生的清楓。
他自此以鷹嘴潭為根基,引山中草木為兵,喚潭底陰靈為將。
凡有不知深淺的山精野怪闖入他的地界,要麼被藤蔓纏縛,要麼被潭水吞沒。
不過數年,雷公山北麓便再無人敢造次。
這日,他立於老槐殘存的樹樁前,看著漫山遍野隨他心意盛放的落花,忽然抬手拂過鬢邊槐葉,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此後,這方天地,便稱落花洞,本尊,便是落花洞主。”
風過林梢,萬千落葉簌簌作響,像是山中山靈齊齊應和,從此雷公山一隅,便有了一位水木共生的洞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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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出清楓心中所想,以意念傳音給高瞻,高瞻將驅魔劍橫在身前,冷冷的盯著對麵這位囂張的木妖:“既然為天地所造就,你更應安心在山林修煉,以修正道。可你卻拐帶人族少女,害人性命,執意入歧途,那就不要怪我誅邪了!”
清楓一聲冷笑,打斷高瞻:“笑死!本洞主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還輪不到你一個凡人說教!”
我盯著清楓,眼前再次出現清楓的心念。
清楓斜倚在鷹嘴潭邊的古槐殘樁上,指尖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潭麵,一圈圈水紋裡映出他千年不變的俊朗麵容。
風卷著漫山落花落在他肩頭,他忽然低笑出聲,想起百年前初掌落花洞時,那些山精對他“應天運而生”的奉承可不是麼?天雷劈不死,反讓木靈與水精相融,這雷公山的水木之力儘歸他掌控,本就是天地獨一份的機緣。
“應天運……”
他撚起一片飄到掌心的桃花,花瓣在他指腹化作點點綠光:“那便該享這天運帶來的快活。”
記憶裡閃過一張張鮮活的人族少女麵容:有春日裡在溪邊浣紗,笑起來眼尾彎成月牙的;有秋日裡上山采藥,鬢邊彆著野菊的;還有冬日落雪時,捧著暖爐在窗邊讀書,指尖凍得發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