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城北邊緣。
一棟廢棄待拆的筒子樓隱匿在沉沉夜色中,牆皮剝落,窗戶大多隻剩黑洞洞的窟窿,像一隻隻無神的眼睛窺視著城市的荒涼角落。樓內某個勉強還算完整的房間,彌漫著灰塵和潮濕的黴味。
“那個叫‘瘋狗’的,被條子按住了。”一個嘶啞、仿佛砂紙摩擦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沒有情緒起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寒意,“他肚子裡裝的東西,夠他死十回。但……嘴巴要是鬆了,會有點小麻煩。”
聲音的來源隱在房間最深的陰影裡,隻有一點猩紅的煙頭在黑暗中明滅,勾勒出一個模糊而陰沉的輪廓。
“以防萬一,你去辦了吧。”猩紅的煙頭輕輕點了點。
“是,堂主。”一個低沉、如同悶雷滾動的聲音應道。
沙發陰影裡,一個魁梧的身影站了起來。月光恰好從破窗斜射進來,照亮了他那顆標誌性的、反射著慘白月光的大光頭,以及一張橫肉虯結、戾氣深重的臉——正是那個曾對劉雯圖謀不軌、被鐘浩然教訓過的“少林棄徒”,王強!
隻是此刻的王強,與寒假時判若兩人。他身上那股屬於練武者的悍勇之氣被一種更深沉、更粘稠的陰冷所取代,皮膚在月光下透出一種不健康的青灰色。尤其那雙眼睛,渾濁、暴戾,深處卻隱隱纏繞著一絲死氣沉沉的黑霧,偶爾掠過一點極其微弱、幾乎被完全吞噬的金色碎芒,顯得詭異而邪門。
他對著陰影微微躬身,動作帶著一種與體型不符的僵硬感。沒有多餘廢話,轉身大步離開,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裡回蕩,漸漸被黑暗吞沒。
陰影裡,那點猩紅的煙頭再次明滅了一下,嘶啞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廢物利用……這身‘陰煞衣’倒是剛好合用。去吧,把‘尾巴’清理乾淨。”
市局刑偵支隊,深夜。
慘白的日光燈管發出嗡嗡的電流聲,將審訊室照得纖毫畢現,卻更添幾分冰冷壓抑。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和緊張汗水混合的味道。
淩璐端坐在審訊桌後,警服筆挺,肩章上的徽章在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她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琥珀色的眼眸銳利如鷹隼,緊緊鎖定著對麵鐵椅上的男人——綽號“瘋狗”的落網毒販。
“瘋狗”形容枯槁,眼窩深陷,布滿血絲的眼睛裡交織著恐懼、絕望和一絲困獸般的瘋狂。他已經被反複審問了一天一夜,精神防線接近崩潰。
“王xx瘋狗本名),”淩璐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字字清晰,“法醫報告顯示,你的‘上線’,那個綽號‘刀疤’的,在1月25號淩晨就已經死了!死了近48小時!告訴我,1月27號淩晨,在城西那個廢棄倉庫裡,掀翻我三名同事、最後被狙擊手打中腿的人,是誰?!”
“瘋狗”猛地一哆嗦,嘴唇翕動著,眼神劇烈閃爍,似乎想說什麼,喉嚨裡卻隻發出咯咯的怪響,像是被無形的恐懼扼住了喉嚨。
就在這審訊膠著的關鍵時刻——
“滋…滋啦……”
審訊室天花板中央那盞慘白的日光燈管,毫無征兆地劇烈閃爍起來!明滅不定的光線將淩璐和“瘋狗”的臉切割成支離破碎的慘白和陰影,如同鬼魅亂舞!
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冷氣息,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無聲息地順著地麵、牆壁蔓延開來,瞬間充斥了整個狹小的空間!溫度仿佛驟降了好幾度!
淩璐心中警鈴大作!她辦案經驗豐富,直覺敏銳得驚人。這絕不是普通的電路故障!這突如其來的陰冷和心悸感……太不對勁了!
“今天就到這裡!”淩璐當機立斷,猛地站起身,準備結束這場充滿詭異氛圍的審訊。她必須立刻查清楚這異常的來源!
然而,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
“呃……呃呃呃……”
鐵椅上的“瘋狗”突然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他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大力量扼住了脖子,眼球恐怖地向外凸出,布滿血絲的眼白瞬間被一種死寂的灰黑色覆蓋!他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嚨,指甲深深陷入皮肉,發出嗬嗬的窒息聲,整個人如同離水的魚般瘋狂扭動!
“喂!你怎麼了?!”負責記錄的年輕警員驚得站了起來。
“按住他!”淩璐厲喝一聲,同時伸手去按桌上的緊急呼叫按鈕!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砰!”
“瘋狗”的身體猛地從鐵椅上彈起,又重重砸落在地!四肢如同觸電般瘋狂地蹬踹了幾下,然後……徹底僵直不動了!
抽搐停止了。
嗬嗬聲消失了。
審訊室裡,隻剩下日光燈管滋滋作響的電流聲,和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