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裡彌漫著一種大戰過後的“祥和”氣息。蘇念和鐘浩然各自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動作出奇地一致——一隻手揉著明顯發紅的耳朵,臉上帶著幾分無奈和劫後餘生的慶幸。
林晚抱著布歐坐在蘇念的床上,劉雯緊挨著她坐在鐘浩然的床邊。布歐在林晚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藍金色的貓眼半眯著,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慵懶模樣,對即將到來的“夜班”顯然毫無興趣,它更懷念在女生宿舍被眾星捧月的帝王生活。
蘇念揉著耳朵,儘量用平靜的語氣,將白天與淩璐會麵的核心內容,以及解剖樓“9號遺體”的疑點,還有今晚的計劃,向林晚和劉雯解釋了一遍。他刻意隱去了警局那場顛覆認知的恐怖遭遇、陸衍的存在、以及可能麵臨的超乎想象的凶險,隻強調了這是一起涉及“非正常死亡”的離奇案件,需要他和鐘浩然配合警方進行一些“特殊”的調查。
“……所以,淩警官是市局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官,她需要我們的協助,去解剖樓確認一些線索。”蘇念總結道,目光掃過林晚和劉雯,“涉及到案件細節,很多不方便透露。但請你們放心,我們會注意安全。”
鐘浩然也連忙接腔,對著劉雯露出一個自認為最靠譜實則依舊有點賤兮兮)的笑容:“對對對!雯雯你放心,就是去幫警察叔叔……哦不,警察姐姐一個小忙!道爺我道法高深,區區解剖樓,手到擒來!保證一根汗毛都不會少!”他試圖拍胸脯保證,結果牽扯到被揪紅的耳朵,疼得齜牙咧嘴。
林晚聽完,清冷的眸子在蘇念臉上停留了幾秒,仿佛在審視他話語中的可信度。她沒再追問細節,隻是抱著布歐的手臂微微收緊,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解剖樓……晚上……注意安全。”她頓了頓,補充道,“布歐我帶回宿舍了。”顯然,她不認為這隻懶貓會跟著去冒險。
劉雯則小聲叮囑鐘浩然:“那……那你一定要小心啊,浩然哥。早點回來。”
半個小時的“連哄帶解釋”加“保證發誓”,總算暫時平息了兩位“圈內家屬”的醋意和擔憂。送走了林晚和劉雯以及被林晚抱走的布歐),宿舍裡恢複了平靜。
氣氛卻悄然變得肅穆起來。
鐘浩然臉上那點玩世不恭徹底收斂。他走到自己書桌前,珍而重之地從抽屜深處拿出一個古樸的黃銅墨盒,一疊裁剪好的上好黃表紙,還有一支筆鋒蘊藏著靈光的狼毫符筆。他深吸一口氣,神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專注,口中念念有詞,手指掐訣,狼毫飽蘸混入了某種特殊材料的朱砂墨,手腕沉穩地在黃表紙上勾勒起來。筆走龍蛇,一道道繁複玄奧的符文在筆下誕生,隱隱有微弱的靈光流轉。他畫得很認真,種類繁多:驅邪符、護身符、破煞符、定魂符……一張張散發著不同氣息的符籙在他手下成型,然後被他小心翼翼地疊好,塞滿了身上好幾個口袋,鼓鼓囊囊。
蘇念則打開了那個陪伴他多年的古樸針包。銀針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寒芒,針尾細密的螺旋紋路仿佛蘊含著某種律動。他手指拂過一根根銀針,感受著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和針體內蘊藏的淬厄星力。《鬼門十三針》的奧義在心間流淌。前七針“治人”,他已初步掌握其精要,針力霸道,需精準對應患者年齡,尤忌幼童魂魄脆弱之時強施。至於後六針“破邪”,涉及更深層次的天地規則與邪祟本源,以他如今第五境的修為,尚無法完全駕馭,強行施展恐遭反噬。但這套針具本身,就是一件強大的法器。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書桌上那把看似普通的折扇上。鐘馗天師所賜!自從破入第五境,星力淬體,神魂穩固,他還未曾動用過此扇。今晚,或許正是檢驗其威力之時。他拿起折扇,入手微沉,一股溫潤卻又隱含雷霆之威的氣息透過扇骨傳來,與體內流轉的淬厄星力隱隱呼應。他將其仔細收好。
時間在無聲的準備中流逝。窗外的天色徹底暗沉下來,校園裡的喧囂漸漸平息,被一種深沉的寂靜所取代。
晚上十點整。
蘇念的手機屏幕準時亮起,淩璐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
接通。
“蘇念同學,”淩璐清冷乾練的聲音傳來,背景音是車窗外掠過的風聲,“我已經到了醫科大西門。校方這邊已經溝通好了,流程沒問題。我在解剖樓側門等你們。”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但蘇念能感覺到那平靜下極力壓製的緊繃。
“好,我們馬上到。”蘇念簡短回應,掛斷電話。
他和鐘浩然對視一眼,無需多言。鐘浩然最後檢查了一遍身上鼓鼓囊囊的符籙,拍了拍口袋,臉上露出一絲“道爺我武裝到牙齒”的自信。蘇念則將針包貼身放好,折扇插在後腰,氣息內斂,眼神沉靜如淵。
兩人推開宿舍門,融入醫科大沉沉的夜色之中。初春的夜風帶著料峭寒意,吹過寂靜的校園道路,卷起幾片落葉。路燈昏黃的光暈在路麵上投下長長的、搖曳的影子。遠處,解剖樓那棟獨立而冰冷的建築輪廓,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如同蟄伏的巨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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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兩人來到了解剖樓側門。這裡遠離主路,燈光更加昏暗。一道高挑的身影正安靜地佇立在陰影中,正是淩璐。她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深色運動裝,長發束成利落的馬尾,腰間似乎彆著什麼東西很可能是配槍)。看到蘇念和鐘浩然,她微微點頭,琥珀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銳利依舊,隻是深處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和探詢。
“都準備好了?”淩璐的聲音壓得很低。
“嗯。”蘇念點頭。
“走。”淩璐沒有廢話,拿出一個臨時通行卡,在側門的電子鎖上輕輕一刷。
“嘀——”
一聲輕微的電子音響起,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厚重的金屬門無聲地向內滑開一道縫隙,一股混合著濃烈福爾馬林、消毒水以及……某種更深沉、更粘稠的冰冷氣息,瞬間撲麵而來!
這股氣息比白天感知到的更加清晰、更加濃鬱!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寒,夾雜著無數痛苦、不甘、扭曲的怨念,如同無形的觸手,試圖纏繞上來,將人拖入無邊的死寂和絕望之中!
蘇念體內的淬厄星力瞬間加速流轉,在體表形成一層微不可察的銀色光暈,將這股穢氣隔絕在外。鐘浩然則是臉色微變,立刻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散發著淡淡金光的驅邪符,啪一聲拍在自己胸口,符籙光芒一閃即逝,那股不適感才消退下去。
淩璐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臉色在昏暗中似乎白了一瞬。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強忍著那股瞬間侵襲全身、讓她幾乎想要嘔吐的冰冷和心悸。這就是……解剖樓裡的怨氣?比昨晚警局感受到的更加原始、更加濃烈!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率先側身,閃進了那道開啟的門縫。
蘇念和鐘浩然緊隨其後。
金屬門在他們身後無聲地合攏,隔絕了外麵世界最後一絲微弱的光線和聲響。
解剖樓內部,死寂無聲。
應急燈發出慘綠色的幽光,勉強照亮狹窄的通道。冰冷的白色瓷磚牆壁反射著陰森的光線,空氣中那股福爾馬林混合著消毒水的刺鼻味道濃得化不開,但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股無處不在、如同跗骨之蛆般陰冷粘膩的怨疽穢氣!
這裡,就是源頭!
“9號遺體”所在之地!
探索,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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