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女子那顛覆認知的話語,如同洪鐘大呂,在蘇念腦海中反複震蕩,久久不息。花葉同根,生死相依,隻是幻境……這與他所知的一切傳說截然相反,卻也隱隱指向了某種更高層麵的真相。他對著女子身影消失的空寂之處,再次深深作揖。無論對方是誰,這份指點迷津之恩,重逾泰山。
洞窟內,茶香猶存,泉水叮咚,卻已空無一人。蘇念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翻湧的思緒強行壓下。此刻不是深究的時候,彼岸花才是此行的首要目標!他迅速整理好行裝,檢查了隱魂鬥篷的破損處雖然被女子稱為“騙小孩的玩意兒”,但聊勝於無),確認碧玉葫蘆和鐘馗折扇無恙。最後,他的目光落在石桌上——一枚溫潤的玉佩靜靜躺在那裡,正是女子所留。
玉佩觸手冰涼,非金非玉,材質似石似骨,入手沉重。正麵刻著一個極其古拙、難以辨認的符號,仿佛某種失傳的象形文字,散發著微弱卻無比精純的守護氣息;背麵則是一道道如同流水般流暢的紋路。這就是交給擺渡人的信物。
蘇念將玉佩小心收起,貼身藏好。不再猶豫,他循著洞窟內唯一的光源出口,大步走去。
走出洞窟,眼前豁然開朗。他正身處一座低矮小山的半腰。回頭望去,那洞窟入口竟已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過,隻餘下嶙峋的山石和幾株在陰風中搖曳的奇異枯草。
他站在山石上,極目遠眺。右邊,極遠處的地平線上,赫然矗立著一座難以想象的巨大城池!
那並非想象中的古式鬼城,而是一座……燈火璀璨、高樓林立的現代都市!無數風格各異的摩天大樓拔地而起,玻璃幕牆反射著陰間特有的慘白磷光和天際那輪妖異的血月,形成一片冰冷、壓抑卻又充滿詭異活力的光海。巨大的霓虹招牌閃爍著“酆都銀行”、“輪回轉生管理局”、“奈何橋開發區”等令人瞠目的字樣。車水馬龍雖然看不清具體形態,但能感知到密集的能量流動)在寬闊的街道上川流不息,儼然一座運行在死亡法則下的超級都市!一股龐大、森嚴、不容絲毫褻瀆的陰司法度氣息,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也如無形的潮水般壓迫而來。
這就是酆都城!陰司的核心所在!
蘇念心頭凜然。若非神秘女子點醒,他若真貿然闖入其中,恐怕瞬間就會被無處不在的鬼差識破,後果不堪設想。
他立刻收回目光,轉向左邊。一條蜿蜒曲折、幾乎被黃沙和嶙峋怪石掩埋的小路,如同一條不起眼的灰色絲帶,朝著與酆都相反的方向延伸,沒入遠方更加濃重的黑暗之中。這便是女子所指的,通往忘川河的小路。
不再遲疑,蘇念緊了緊鬥篷,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融入陰影的狸貓,踏上了這條荒僻的小徑。
小路崎嶇難行,兩旁是望不到邊際的荒涼戈壁,隻有呼嘯的陰風卷起砂礫,發出鬼哭般的嗚咽。時間在這裡依舊模糊,隻有腳下不斷延伸的路和體內緩慢運轉的淬厄星力提醒著他前進的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地平線上,突兀地出現了一座……山!
一座由無數寒光閃閃、鋒利無比的刀鋒堆積而成的巨山!
那並非比喻!整座山體,完全由密密麻麻、長短不一、或直或彎的森冷刀刃構成!刀刃向上,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幽藍寒芒。整座刀山散發著濃烈到化不開的血腥氣和衝天的怨念,形成一片肉眼可見的、扭曲的暗紅色力場。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山腳下,無數形態各異的亡魂被手持鎖鏈、麵目猙獰的鬼差驅趕著,哭嚎著,掙紮著,卻不得不手腳並用地向那恐怖的刀山上攀爬!每一次手腳接觸刀刃,都伴隨著刺耳的切割聲和淒厲到變調的慘嚎!魂體被輕易割裂,逸散出縷縷黑氣。不斷有亡魂承受不住痛苦或失足,從陡峭的刀鋒山壁上翻滾下來,魂體被沿途的利刃切割得支離破碎,如同破碎的布娃娃,還未落地便已魂飛魄散,化作點點黑光被那刀山貪婪地吸收!
慘叫聲、哀嚎聲、鬼差冷酷的嗬斥聲、刀刃切割魂體的“嗤嗤”聲……交織成一曲來自地獄最深處的血腥交響樂,衝擊著蘇念的感官。
“刀山……”蘇念心中一緊,立刻想起女子的告誡:不要停留!否則當值的鬼差順手把你扔進去就麻煩了!
他不敢有絲毫好奇,更不敢釋放任何氣息,立刻低下頭,將鬥篷的兜帽拉得更低,腳步加快,緊緊貼著遠離刀山的一側小路邊緣,目不斜視地埋頭疾走。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幾道冰冷、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從刀山方向掃了過來,如同實質的冰針刮過他的背脊。那是當值鬼差的視線!它們顯然察覺到了這個“亡魂”的異常——腳步太快,目標太明確,沒有那種被刀山酷刑震懾的恐懼和迷茫。
蘇念的心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淬厄星力在體內悄然加速運轉,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他強迫自己不去聽那近在咫尺的慘嚎,不去看那血肉魂體)橫飛的景象,將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腳下的路和前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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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的是,那幾道冰冷的視線隻是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或許是見他並未停留,也未表現出任何“可供懲戒”的違規之處比如試圖逃跑或反抗),便帶著一絲無趣收了回去,繼續專注於驅趕那些在刀山上掙紮哀嚎的亡魂。
蘇念暗暗鬆了口氣,腳下步伐更快,幾乎是小跑著穿過了這片令人靈魂顫栗的區域。直到身後那衝天的怨氣和慘嚎聲被風聲掩蓋,他才敢稍稍放慢腳步,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繼續前行。小路似乎永無儘頭,隻有單調的風沙和永恒的黑暗。終於,在蘇念感覺精神都快要被這死寂磨平時,一絲不同尋常的濕潤氣息鑽入鼻腔。
是水的氣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了無儘哀傷、無儘思念、以及某種永恒沉寂的冰冷味道。
他精神一振,加快腳步。轉過一個巨大的風化岩柱,眼前豁然開朗!
一條寬闊到望不見對岸的河流橫亙在前方。河水並非清澈,也非渾濁,而是一種極其詭異的、如同融化了億萬星辰與無儘黑暗的……暗銀色!水麵平靜無波,卻深不見底,散發著沉重的、足以凍結靈魂的死寂氣息。河麵上彌漫著淡淡的、灰白色的霧氣,霧氣中隱約可見無數模糊、扭曲的影子在無聲沉浮、掙紮,那是無數沉淪河底、無法解脫的怨魂殘念。
這便是——忘川河!
而在蘇念正前方的河岸邊,赫然有一個小小的渡口。幾塊粗糙的青石板延伸入水中,旁邊歪歪扭扭地插著一根朽木樁,上麵掛著一盞散發著幽綠色光芒的燈籠,在無邊無際的暗銀色河水和灰白霧氣映襯下,顯得格外孤寂詭異。
渡口邊,停著一葉扁舟。舟身漆黑,形製古舊,仿佛由整根陰沉木掏空而成,散發著歲月沉澱的腐朽氣息。
舟上,一個身影正背對著渡口,靠著長長的竹篙,似乎在……抽煙?
那人穿著破舊的蓑衣,戴著寬大的鬥笠,遮住了大半麵容。身形枯瘦,露出的手腕如同乾枯的樹枝。他手中拿著一杆長長的旱煙杆,煙鍋處一點猩紅在灰白的霧氣中明明滅滅,嫋嫋的青煙緩緩升起,融入忘川河上永恒的霧靄之中。整個人散發著一股與這忘川河如出一轍的、曆經萬古滄桑的沉寂氣息。
蘇念心中一定,知道這就是神秘女子所說的擺渡人了。他不敢怠慢,連忙快步走向渡口。
腳步聲似乎驚動了舟上的人。那人並未回頭,隻是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煙圈,那煙圈在霧氣中凝而不散,盤旋著飄向河心。一個沙啞、乾澀、仿佛幾百年沒說過話的聲音,帶著一絲懶洋洋的腔調,隨著煙霧一起飄了過來:
“小夥子,腳步這麼急……”
他頓了頓,似乎是為了讓蘇念聽清下一句,又或許是故意停頓製造效果,然後才慢條斯理地接上,說出了一句讓蘇念來到陰間後不知道第幾次感到無語凝噎的話:
“著急投胎啊?”
蘇念的腳步瞬間僵在了渡口的青石板上,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饒是他此刻心急如焚,神經緊繃,也被這擺渡人一句充滿陰間黑色幽默的“問候”給噎得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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