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濟世堂天井上方的玻璃瓦,灑下斑駁溫暖的光柱,細小的塵埃在光中悠然飛舞。空氣中彌漫著藥材特有的清苦香氣,混合著清晨露水的微涼,沁人心脾。
蘇念身著寬鬆的練功服,正在天井中央緩緩舒展身體。他演練的並非什麼驚天動地的殺伐秘術,而是流傳極廣的五禽戲。虎之威猛、鹿之安舒、熊之沉穩、猿之靈巧、鳥之輕捷,在他施展出來,卻彆有一番韻味。每一式都圓融流暢,意隨形動,氣隨意轉,看似緩慢柔和,實則內蘊著沛然力道與對自身筋骨氣血的精妙掌控。
一套五禽戲打完,周身氣血已然活絡,微汗滲出。他並未停歇,步法陡然一變,腳踏七星方位,身形如遊龍,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正是北鬥禹步。這一步法暗合周天星鬥運轉之妙,不僅能用來布陣施法,更是極上乘的煉體身法,於方寸之間騰挪變幻,錘煉的是修行者與天地星辰的微妙感應。
這是他踏上修行路以來,隻要身處安全之地,幾乎雷打不動的晨課。並非為了追求即刻的力量增長,而是一種對心性的打磨,對根基的鞏固,如同每日的呼吸般自然。
就在他禹步收勢,緩緩吐出一口綿長氣息,體內度厄星力隨之平穩運轉,與朝陽初升的天地清氣隱隱共鳴之時——
“咚!咚!咚!”
濟世堂的後門被敲響了,不是前門迎客的輕叩,而是後巷那扇略顯陳舊的小門,被敲得又急又響,顯示出敲門之人急切甚至帶著火氣的心情。
蘇念眉梢微挑,有些意外。這麼早,會是誰?
他走過去拉開木門閂。門外站著的,竟是劉雯!
此時的劉雯,與平日裡那個文靜溫婉、總是帶著羞澀笑容的女孩判若兩人。她顯然是急匆匆趕來的,額角還帶著細密的汗珠,幾縷發絲黏在頰邊。平日裡清澈柔和的眼睛此刻瞪得圓圓的,柳眉倒豎,臉頰因生氣和快步行走而泛著紅暈,胸口微微起伏,手裡還緊緊攥著手機。
她看到開門的蘇念,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是他,臉上的怒氣稍斂,但還是氣鼓鼓的,聲音帶著明顯壓抑的火氣:“蘇念?早…鐘浩然呢?!”
這語氣,這神態…蘇念瞬間了然。昨晚林晚確實說過已經跟劉雯通過電話報過平安了,看來那位心大的兄弟,完全忘了自己也得親自跟女朋友彙報一聲這茬兒,或者說,敷衍得不夠到位,被精明的劉雯察覺到了不對勁。
蘇念非常識趣地沒有多問,更沒有試圖替鐘浩然解釋或打掩護。他隻是側身讓開通路,非常乾脆地抬手,指向通往後院客房的那條走廊,精準地指明第二間房間,語氣平靜無波:“在裡麵,應該還沒醒。”
同時,他心裡默默地為鐘浩然畫了個十字:兄弟,不是我不講義氣,實在是生氣的女人堪比上古凶獸,惹不起,惹不起。
劉雯咬著下唇,說了聲“謝謝蘇念哥”,便風風火火地衝了進去,高跟鞋她今天居然還穿了有點跟的鞋)踩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又急促的噠噠聲,仿佛戰鼓擂響。
這時,貓窩裡傳來輕微的響動。已經完全消化了螣蛇內丹妖力、蘇醒過來的布歐,正好奇地探出小腦袋。它的毛發比以前更加光亮柔順,銀白與淡青交織,瞳孔中的異色似乎更加深邃靈動,體型也大了一圈,顯得神俊非凡。它看到熟悉的劉雯,本能地就想湊上去賣個萌,蹭蹭腿,“喵嗚”叫一聲討點好吃的。
然而,它剛抬起前爪,小腦袋歪了歪,敏銳無比的獸瞳瞬間捕捉到了劉雯身上那幾乎凝成實質的“低氣壓”和熊熊燃燒的怒火。那抬起的、毛茸茸的白色前爪,就這麼僵硬地在空中停滯了兩秒鐘。
下一刻,布歐極其果斷地、“嗖”地一下把爪子縮了回去,整個身體敏捷地縮回貓窩最深處,用爪子扒拉過旁邊的一塊小軟墊,胡亂地蓋在自己腦袋上,開始發出細微的、均勻的呼嚕聲——裝睡!甚至還配合地微微發抖,演技堪稱一流。
蘇念:“……”這小家夥,成精了真是,察言觀色的本事見長。
他搖搖頭,順手關好後門,決定不去理會即將發生的“慘案”,繼續回到天井中心,準備調息片刻,鞏固一下剛剛突破的第五境巔峰修為。
然而,還沒等他再次入定——
“鐘!浩!然!”
一聲穿透力極強、幾乎掀翻屋頂的嬌叱猛地從客房方向炸響!其中蘊含的怒火足以讓任何聽到的人心頭一顫。
緊接著,就是一陣雞飛狗跳的動靜:含糊不清的求饒聲、被子被掀開的窸窣聲、似乎是有人滾下床的悶響、以及鐘浩然那特有的、殺豬般的慘叫聲:
“哎呦喂!雯雯!寶貝!親愛的!輕點輕點!耳朵要掉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哎呀!彆擰彆擰!我說我說!我們就是去進行了個深度地質考察…嗷——!”
顯然,平常文靜靦腆的劉雯,就像一座安靜的火山,一旦爆發,其威力絕對是毀天滅地級彆的災難。平日裡鐘浩然怎麼耍寶逗趣她都能包容,但這種“失聯”多日、歸來後還不及時彙報、企圖蒙混過關的行為,顯然觸及了她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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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麵不改色,甚至還有心思調整了一下呼吸的節奏,完全無視了那邊傳來的、堪稱慘烈的“刑訊”現場聲。他深知,這隻是小情侶間的“交流”方式,打是親罵是愛,劉雯下手還是有分寸的…大概吧。
就在這背景音頗為熱鬨的清晨,蘇念放在旁邊石凳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悅耳的鈴聲在這片空間裡顯得有些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