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城市尚未完全蘇醒,空氣中帶著一絲清冷的霧氣。蘇念和林晚已經背著行李,抱著依舊在背包上假寐的布歐,站在了高鐵站入口處。
候車大廳裡燈火通明,人流已經開始聚集。廣播裡播放著列車信息,熙熙攘攘的人群,拖著行李箱的摩擦聲,孩童的嬉鬨聲…這一切熟悉的現代交通樞紐景象,卻無法衝淡兩人眉宇間的凝重。
蘇念再次嘗試撥打鐘浩然的手機,聽筒裡傳來的依舊是那句冰冷而機械的“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劉雯的號碼同樣如此。這種徹底的失聯,像一塊不斷下沉的巨石,壓得人心頭發慌。
“彆太擔心,蘇念。”林晚輕聲安慰道,同時也是在給自己打氣,“浩然家裡不是普通人家,也許…也許是有什麼特殊情況,信號被屏蔽了?”這個猜測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蒼白。
蘇念沒有說話,隻是握緊了她的手。他知道,能讓鐘浩然發出那種絕望的求救信息,絕不可能是什麼“特殊情況”。
檢票,上車。找到座位放好行李。布歐被安排在了兩人座位之間的空位上,它似乎對高速行駛的列車有些好奇,但更多時候是蜷縮著繼續它的“消化”大業,體內兩股力量融合帶來的嗜睡副作用還未完全消退。
列車平穩而飛速地行駛著,窗外的景色從熟悉的城市輪廓逐漸變為廣闊的華北平原,農田、村莊、河流飛速向後掠去。
蘇念閉目養神,實則是在腦海中不斷推演各種可能性,以及應對方案。林晚則靠在他肩頭,看著窗外飛速變化的景色,眼神裡充滿了擔憂。
幾個小時的路程,在焦慮的等待中顯得格外漫長。期間蘇念又嘗試聯係了那個代號“山魈”的號碼幾次,依舊是無法接通。淩璐那邊也沒有新的消息傳來,隻是再次強調保持聯係,注意安全。
中午時分,列車廣播終於響起:“各位旅客您好,列車即將到達本次行程的終點站——鄭州東站…”
兩人精神一振,立刻開始收拾隨身物品。隨著列車緩緩駛入站台,中原大地的氣息仿佛透過車窗彌漫進來,帶著一種不同於南方的、厚重而乾燥的質感。
鄭州東站規模宏大,人流如織。蘇念和林晚隨著人流走出車廂,踏上站台,然後又隨著指示牌走向出站通道。
一路上,蘇念的手機依然緊緊攥在手裡,期待著或許能突然收到鐘浩然的消息,或者那個“山魈”能主動聯係上來。
就在他們剛剛走到出站大廳,正準備尋找c出口方向時——
“嗡…嗡…”
蘇念手中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本地號碼!
蘇念眼神一凝,立刻按下接聽鍵,並將手機放到耳邊。
“喂?”他沉聲道。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略顯沙啞、帶著濃重河南口音、聽起來有些粗獷甚至大大咧咧的男聲:
“喂?你好!是蘇念不?蘇念同誌?”
“我是。請問你是?”蘇念的心提了起來。
“俺是特事局河南分部鄭州這邊兒的靈異小組聯絡員,代號叫‘山魈’!”那聲音聽起來很是爽快,背景音有些嘈雜,似乎是在路邊,“俺接到上頭的命令嘞,現在已經在高鐵站c出口這兒等著你們了!你們出站就能瞅見俺!”
山魈!終於聯係上了!
蘇念稍微鬆了口氣,至少接應的人到了。“好,我們剛下車,馬上就到c出口。”
“中!俺就在這兒等著,你們快點啊!”那邊說完,便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是接我們的人?”林晚緊張地問。
蘇念點點頭:“代號‘山魈’,聽口音是本地人。走,去c出口。”
兩人加快腳步,按照指示牌走向c出口。越靠近出口,人流越多,接站的人群聚集在那裡,各種舉牌、張望的麵孔。
蘇念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接站的人群,尋找著可能的目標。特事局的聯絡員,代號“山魈”,聽起來應該是個比較乾練或者至少打扮正常的人吧?
然而,他的目光掃過一圈,並沒有看到符合想象中“特事局工作人員”形象的人。就在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地方,或者對方還沒到時——
他的目光,被出口外側角落裡的一個身影牢牢吸引住了。
那人…實在是太有“特色”了。
時值初夏,鄭州中午的天氣已經有些燥熱。隻見那人上身套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印著模糊不清搖滾樂隊圖案的黑色短袖t恤,下身是一條花花綠綠、長度及膝的沙灘短褲,腳上蹬著一雙臟兮兮的、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塑料涼鞋。
他看起來三十多歲年紀,頭發亂糟糟得像鳥窩,胡子拉碴,似乎好幾天沒刮了。嘴裡歪歪斜斜地叼著一根燃燒了一半的香煙,眯著眼睛,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最顯眼的是,他左手高高舉著一塊用硬紙板臨時做成牌子,上麵用歪歪扭扭的黑色大字寫著「蘇念」兩個字。
而他的右手…正百無聊賴地用小拇指在鼻孔裡探索著什麼,挖了幾下,還拿到眼前看了看,然後隨手彈了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