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行駛了兩個多小時,窗外的景色早已從廣袤的平原變成了連綿起伏的丘陵,最終化為巍峨聳立的青山。山魈熟練地一打方向盤,破舊的五菱宏光駛離了高速公路,拐上了一條顛簸不平的縣級公路。
路況瞬間變差,車身開始劇烈地搖晃顛簸,終於將後排熟睡的林晚晃醒了。她迷茫地睜開眼,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到了嗎?”
“還沒呢,剛下高速。”蘇念回過頭,“再堅持一下,快到山腳了。”
山魈叼著新點上的煙,含糊道:“快了快了,這破路再開個十來分鐘,就到進山的地兒了。車隻能停那兒,剩下的路,就得靠咱這11號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果然,沒多久,車子在一個看起來像是荒廢道班房旁邊的空地停了下來。空地邊緣已經停了幾輛摩托車和一輛看起來比山魈這輛還要破舊的小貨車。四周群山環抱,綠意盎然,空氣變得清新濕潤,但也帶著一股深山老林特有的寂寥感。
“到了,下車吧!”山魈熄了火,拔下車鑰匙,率先跳下車,伸了個懶腰,骨頭哢哢作響。
蘇念和林晚也帶著行李和布歐下了車。腳踏實地,一股混合著泥土、青草和樹木清香的空氣湧入肺腑,令人精神一振,但同時,也更能感受到四周大山的沉默與壓迫感。
布歐從林晚懷裡跳下來,輕盈落地,警惕地豎起耳朵,異色瞳孔仔細地掃視著周圍的密林,喉嚨裡發出輕微的“咕嚕”聲,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咋樣,俺們這的山,不錯吧?”山魈頗為自豪地拍了拍身邊一棵需要兩人合抱的大樹,“純天然,無汙染!”
蘇念沒接話,隻是仔細觀察著環境。這裡顯然人跡罕至,隻有一條被踩出來的、蜿蜒向上的羊腸小道消失在密林深處。他看向山魈:“從這裡進山?大概要爬多久?”
山魈撓了撓他那頭亂發,估算道:“翻過前麵那個山梁,看見沒?就是最高的那個。”他指著遠處一座雲霧繚繞的山峰,“快的話,也得兩三個鐘頭。山路不好走,你們城裡來的娃娃,夠嗆哦。”他說著,眼神瞟了瞟林晚,似乎覺得這嬌滴滴的小姑娘肯定吃不消。
林晚沒說話,隻是默默地將旅行包背好,係緊鞋帶,眼神堅定。為了救劉雯和浩然,再難走的路她也不會退縮。
“事不宜遲,走吧。”蘇念背起沉重的雙肩包,裡麵裝滿了各種可能用到的物資。
“中!跟緊俺,這山裡岔路多,走丟了可不好找。”山魈說著,一馬當先,踏上了那條崎嶇的山路。他走起山路來倒是異常矯健,那雙塑料涼鞋踩在碎石和泥土上,如履平地,速度絲毫不慢。
蘇念讓林晚走在中間,自己斷後,布歐則靈活地跟在林晚腳邊,時而竄到前麵探路,時而又跑回來。
初始的一段路還算好走,隻是坡度稍大。但越往裡走,樹林越發茂密,腳下的路也變得越來越模糊,很多時候需要撥開橫生的枝椏或者踩著裸露的樹根前行。空氣中濕度很大,沒走多久,三人身上都出了一層薄汗。
山魈果然是個話癆,一邊走一邊還不忘介紹:“瞧見沒,這種草藥,俺們這叫‘跌打王’,扭傷了揉碎了敷上,好得快得很…哎呦,這蘑菇顏色挺豔,可不能吃,劇毒…那邊那棵老鬆樹,怕是有上千年了,都快成精了…”
他似乎對這座山的一草一木都極為熟悉,如數家珍。偶爾,他還會停下來,用那挖過鼻孔的手指蘇念強迫自己忽略這個細節)沾點泥土聞聞,或者側耳聽聽林間的風聲鳥叫,嘴裡嘟囔著:“嗯…氣息還行…沒啥大家夥…”
蘇念漸漸發現,這個看似極不靠譜的陰陽先生,在這深山老林裡,卻展現出一種奇特的可靠和專業。他的腳步始終輕盈而準確,總能避開鬆動的石頭或者隱藏的坑窪。他的觀察力也極為敏銳,一些蘇念都沒注意到的細微痕跡,他都能一眼看出。
“山魈同誌,你對這裡很熟?”蘇念忍不住問道。
“嘿嘿,”山魈得意地笑了笑,又習慣性地想去挖鼻子,似乎想到什麼,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乾俺們這行的,就得腿腳勤快。這方圓百裡的山,哪座俺沒鑽過?給人家看陰宅陽宅,尋龍點穴,追個詐屍的,攆個偷雞的黃皮子,都得進山嘛!”
走了約莫一個多小時,山路越發陡峭,林間的光線也變得昏暗起來,厚厚的落葉層踩上去軟綿綿的,發出沙沙的聲響。林晚已經開始微微喘氣,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歇會兒吧。”蘇念提議道,找了一塊相對平整的大石頭,讓林晚坐下休息,遞給她水壺。
山魈也靠在一棵樹乾上,從他那臟兮兮的短褲口袋裡摸出煙盒,又點上了一支,美美地吸了一口:“不急,慢慢走,天黑前能到就中。”
布歐則蹲在一旁,舔著自己的爪子,耳朵不時轉動一下,似乎在監聽山林裡的各種聲音。
休息了十分鐘左右,眾人繼續上路。越往深處走,蘇念越發感覺到一絲異樣。周圍的靈氣似乎變得濃鬱了一些,但卻有一種無形的、難以言喻的滯澀感,仿佛空氣變得粘稠了,又像是有一層極淡的薄霧始終籠罩著前路,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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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注意到,山魈的步伐變得更加謹慎了,不再是之前那種大大咧咧的模樣,眼神裡也多了一絲凝重。他不再胡亂指點介紹,而是時不時地停下腳步,仔細觀察著周圍的樹木、岩石的方位,甚至掏出一個小小的、古舊的羅盤看了看。
“有點不對頭…”山魈皺著眉頭,看著羅盤上微微顫抖的指針,“這地方的‘氣’,好像比俺上次來的時候…亂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