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斃命,內丹被山神偉力淨化,失去了首領指揮的狼群,在那聲充滿白虎煞氣的咆哮中徹底崩潰,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莽莽林海之中,隻留下滿地狼藉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
一場慘烈的大戰,終於落下帷幕。
戰場上,一片寂靜,唯有眾人粗重的喘息聲和心臟狂跳後的餘韻在空氣中回蕩。蘇念看著狼群退去的方向,確認暫時沒有新的威脅後,心中稍稍鬆了口氣。他轉向那三百名肅立待命的陰兵,儘管它們魂體虛幻,麵容模糊,但那曆經血火淬煉的軍陣煞氣,以及方才悍不畏死抵擋狼群的英姿,已深深印刻在眾人心中。
蘇念拱手,對著陰兵陣列,尤其是領頭的狗剩,鄭重一禮,聲音帶著真誠的感激:“多謝諸位將士相助!此戰之功,蘇念銘記於心!”
狗剩抱拳回禮,金屬摩擦般的聲音響起:“分內之事,隊長不必客氣!”其餘陰兵亦是無言肅立,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蘇念不再多言,取出腰間的神農葫蘆,指訣引動。葫蘆口產生一股溫和的吸力,那三百陰兵化作一道道灰色氣流,井然有序地投入葫蘆之中,繼續它們的溫養與沉寂。場中那令人心悸的陰煞之氣也隨之消散。
直到此時,石老栓才仿佛從巨大的震撼中回過神來。他沒有起身,依舊跪在泥濘的地上,朝著方才山神光影顯現的方向,無比虔誠地、一下又一下地磕著頭,布滿老繭的手掌緊緊抓著地上的濕泥,老淚縱橫,聲音哽咽地反複念叨著:“謝山神娘娘救命之恩!謝山神娘娘顯靈護佑!……”
這位與大山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老獵人,骨子裡流淌著對山神最原始、最純粹的敬畏與信仰。方才那逆轉生死、言出法隨的神跡,對他而言,不是恐懼,而是信仰被證實的巨大激動與感動。
張碩和周苒相互攙扶著站在一旁,看著石老栓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尤其是張碩,這位曾經堅信物質第一性、將一切超自然現象歸結為未知科學現象的唯物主義者,在經曆了翠微湖的陰兵、黑水潭的狽妖、王磊的殘魂、以及方才那驚天動地的妖丹自爆與山神顯聖之後,他過去二十多年建立起來的世界觀,已然轟然倒塌,碎得徹徹底底。他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看著周圍超自然力量肆虐後的戰場痕跡,一種前所未有的茫然與敬畏充斥心頭。科學依然偉大,但它似乎並非世界的全部。周苒緊緊握著他的手,傳遞著無聲的安慰,她的眼中同樣充滿了震撼,但更多了一種對未知世界的接納。
就在這時,那原本已經消散大半的熒光,再次於空中緩緩彙聚,雖然比之前黯淡、稀薄了許多,但依舊勾勒出了那個優雅而神聖的女性輪廓。山神並未徹底離去。
她“看”向依舊跪地叩首的石老栓,目光柔和,帶著一絲長輩看待晚輩的慈祥,空靈而溫婉的聲音再次直接響徹在眾人心間:“孩子,起來吧。”
石老栓聞言,身體一顫,這才哽咽著抬起頭,卻不敢直視那光影,依舊保持著跪姿。
山神的光影似乎微微歎息了一聲,那歎息聲中充滿了無儘的滄桑與疲憊。她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終落在了蘇念身上,聲音帶著一種追憶往事的飄渺:
“你們心中定然有許多疑惑。關於我,也關於那‘山君’。”她頓了頓,仿佛在組織跨越了漫長歲月的語言,“那‘山君’,並非此山原生之靈。而是在數十年前,不知從何處跨界而來的一頭絕世凶物,它攜帶著滔天的凶煞與毀滅欲望,欲要占據這片靈秀之地,將其化為它的獵場與巢穴。”
眾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屏息聆聽這段塵封的秘辛。
“彼時,我為此方山嶽靈蘊所化,受曆代山民香火願力供奉,守護一方水土安寧,豈容外邪肆虐?”山神的聲音雖然平和,卻自然流露出一股屬於守護者的威嚴,“於是,在那場你們方才聽說的、數十年前的暴雨之夜,我與它在這神農架深處,展開了一場殊死搏殺。”
她的光影微微波動,似乎回憶那場大戰依舊讓她心緒難平:“它神通廣大,凶戾異常,我雖借助地利與積累的願力,卻也僅能與之戰平,誰也奈何不了誰。激戰正酣,動靜太大,引動了天象,致使山洪暴發……”
她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後怕與決然:“眼看山下村落即將被洪水吞噬,我……已無暇他顧。隻得拚著本源受損,強行將肆虐的洪流儘數吸納引渡,灌入了我平日棲身、也是力量核心所在的‘山神洞’中,以自身法體為容器,將其封存。也正因如此,那山洞消失,化作了你們如今所見的‘黑水潭’。”
蘇念心中豁然開朗!原來黑水潭是這麼來的!那潭水中蘊藏的微弱仙靈之氣,恐怕就是山神殘留的本源之力,而那濃鬱的陰邪死氣,則是被鎮壓的洪水、以及可能與“山君”力量對抗後的殘留!
“自那以後,”山神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我的力量大為衰減,而‘山君’雖也受創,卻依舊凶頑。我無力將其驅逐或滅殺,隻能憑借殘存的力量,結合此地山脈靈脈,布下禁製,將其牢牢壓製在這神農架的核心區域,令其無法外出為禍人間。這一壓製,便是數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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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語中透露出無儘的艱辛與孤獨。一個人,或者說一個神,獨自對抗著恐怖的凶物,守護著山外的安寧,一晃就是數十年。
然而,她的光影變得更加黯淡,語氣中也帶上了一絲難以掩飾的悲涼與無奈:“吾等這般由天地靈蘊與眾生信仰凝聚而成的神隻,並非天庭敕封的正神,我們的存在,我們的力量,很大程度上依賴於一方水土的靈性與眾生的香火願力。”
她望向遠方,仿佛穿透了山林,看到了山外那個日新月異的世界:“可是……時代變了啊。如今,信我、敬我、記得我這山神的人,越來越少了……香火日漸稀薄,願力近乎枯竭……”
此言一出,石老栓身體劇震,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痛苦與絕望!這對於世代信奉山神、將山神視為守護神和精神寄托的他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山神的光影溫柔地“注視”著他,充滿了憐憫:“這些年來,維持法身不散已屬勉強,更遑論持續壓製那日益躁動的‘山君’。我之力,早已是強弩之末……方才出手化解那狼王內丹,已是耗儘了我這殘魂最後的一絲本源力量……”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光影也越來越淡,仿佛風中殘燭。
“孩子,”她對著石老栓,也像是在對所有人做最後的告彆,“你是大山養育的孩子,你的虔誠,我感受到了。隻是……自此以後,這片神農架,將再無山神護佑了。那‘山君’……失去了我的壓製,恐將徹底蘇醒,肆虐山林……此地,將成大凶險地。你們……速速離去吧,再也不要輕易踏足這片深山了……”
“不!山神娘娘!不會的!您不會消失的!”石老栓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匍匐在地,肩膀劇烈地聳動著,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山神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她守護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山林,目光中有眷戀,有不舍,更有深深的憂慮。她的光影,開始化作無數細碎的、閃爍著柔和光芒的螢火,如同逆流的星雨,緩緩升騰,然後向著四周的草木、山石、溪流飄散而去,回歸於這片天地之間。
“守護……薪火……”
最終,在那幾乎微不可聞的、帶著無儘遺憾與期盼的餘音中,那最後一抹熒光,也徹底消散於無形。
天地間,仿佛失去了一種無形的支撐,變得更加沉寂,也更加……危險。
山神,就此泣彆,徹底消散。
隻剩下跪地痛哭的石老栓,麵色沉重、心懷震撼的蘇念等人,以及那遠處神農架深處,仿佛因束縛消失而隱隱傳來的、充滿暴戾與歡愉的低沉虎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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