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倉庫,如同一個被世界遺忘的鋼鐵囚籠。昏暗的光線下,灰塵在從破洞透入的光柱中狂舞,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血腥和暴戾的氣息。
劉雯躲在冰冷的機器陰影後,雙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刺痛卻遠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她看著心愛之人在那群暴徒的圍攻中,如同困獸般左支右絀,身上不斷添上新的傷痕,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無聲地淌滿臉頰。每一次棍棒落在鐘浩然身上發出的悶響,都像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鐘浩然此刻已是強弩之末。包圍圈如同不斷收緊的絞索,活動空間被壓縮到了極致。他雖然不能對普通人動用道法,但第六境初期的修為,早已將他的身體素質淬煉得遠超常人,筋骨強健,反應迅捷,再加上鐘家子弟多少都習練過一些強身健體、應對近戰的拳腳功夫,這才讓他支撐到現在。
眼看退路即將被徹底封死,身上多處傳來的劇痛和逐漸沉重的呼吸都在提醒他,再一味的躲閃隻會被活活耗死在這裡。
“媽的!拚了!”
鐘浩然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一直收斂的氣勢陡然一變!他不再後退,身形猛地一頓,擰腰發力,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一股惡風,徑直砸向一個正麵衝來、揮舞著鋼管的小混混麵門!
那小弟見一直躲閃的鐘浩然突然反擊,以為他隻是垂死掙紮,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輕蔑,不閃不避,鋼管依舊狠狠砸下!
然而,他低估了這一拳的速度和力量!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拳頭後發先至,結結實實地印在了那小混混的臉上!
小弟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痛苦和扭曲,他甚至能聽到自己鼻梁骨碎裂的“哢嚓”聲!整個人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卡車撞中,雙腳離地,向後倒飛出去,“嘭”地一聲撞在後麵的一個廢棄鐵桶上,軟軟地滑落在地,直接昏死過去,人事不省。
這還是鐘浩然在最後關頭強行收回了八成的力量,並且沒有動用絲毫靈力的結果!否則,以他第六境的肉身力量配合靈氣全力一擊,足以將普通人的頭顱像西瓜一樣打爆!
一拳轟飛一人,鐘浩然動作毫不停滯,仿佛體內某種被壓抑的凶性被短暫釋放。他身體借著出拳的力道順勢旋轉,一記淩厲的鞭腿如同鋼鞭般掃向左側另一個試圖偷襲的小混混!
那個小混混還沉浸在同伴被一拳打飛的震驚中,根本沒反應過來,隻覺得腰間一陣劇痛傳來,仿佛被鐵錘砸中!
“哢嚓!”清晰的骨裂聲響起!
“呃啊——!”小混混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人被踢得橫飛出去,撞在堆疊的貨箱上,口中噴出鮮血,蜷縮在地上痛苦呻吟,顯然肋骨斷了好幾根。
戰圈外圍,那個一直冷眼旁觀、尋找機會的光頭壯漢,看到鐘浩然突然爆發,瞬間放倒兩人,罵了一句臟話,臉上橫肉抖動,眼中凶光畢露。他不再等待,緊了緊手中那根前端被削得異常尖銳、閃爍著寒光的鋼管,如同蠻牛般低吼一聲,大步加入戰團!
鐘浩然此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為劉雯創造機會!他憑借突然爆發的悍勇,僅憑拳腳功夫,如同虎入羊群,招式簡潔狠辣,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個小混混慘叫著倒下。或是一拳砸碎肩胛,或是一腳踢斷小腿,或是一記肘擊撞得對方吐血後退……
他並非擅長此道,對付邪祟妖魔,他可以毫無顧忌地施展各種道法符籙,拚死搏殺。但麵對這些被蠱惑而來的普通人,他內心深處的那份良善與底線,讓他始終無法真正下死手。開始時他隻是想拖延,想將這些人引向遠離劉雯藏身之處的方向。
然而,現實的殘酷遠超他的想象。他且戰且退,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道袍被撕扯得破爛不堪,露出的皮膚上布滿了青紫的淤痕和劃傷,嘴角也溢出了一縷鮮血。混混們的攻擊卻越發瘋狂,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
直到退無可退,他才被逼無奈,開始反擊。每一次出手,都伴隨著骨骼碎裂的聲響和淒厲的慘叫,他心中並無快意,隻有沉重的無奈和越來越盛的怒火。地上橫七豎八地躺倒了八九個失去戰鬥力的小混混,或昏迷,或哀嚎,剩下的幾個也麵露懼色,圍著他不敢再輕易上前。
就在鐘浩然剛剛一拳將一個混混的手腕打斷,將其踹飛出去的瞬間,異變陡生!
一直在外圍逡巡的光頭,終於抓住了這個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絕佳時機!他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興奮,如同潛伏已久的毒蛇,猛地從鐘浩然的視覺死角躥出,手中那根削尖的鋼管,帶著他全身的力量和狠毒,無聲無息卻又迅捷無比地,朝著鐘浩然的後心要害狠狠紮去!這一下若是紮實,絕對會透體而過!
“浩然!!!小——心——!!!”
一直死死盯著戰場的劉雯,看到了這致命的一擊!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恐懼、猶豫在那一刻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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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出了撕心裂肺的驚呼,身體比思維更快,如同撲火的飛蛾,用儘了平生最大的力氣和最快的速度,從藏身之處猛地衝了出來,毫不猶豫地張開雙臂,擋在了鐘浩然的身後!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鐘浩然聽到驚呼剛生出警覺,想要閃避已然不及!他隻覺得一個溫軟的身體猛地撞在了自己背上,緊接著,是利刃穿透血肉的、令人牙酸的——
“噗呲——!”
一聲悶響!
預想中後背被刺穿的劇痛並沒有傳來,反而有一股溫熱的、帶著腥氣的液體,如同噴泉般,猛地噴灑在他的後脖頸和衣領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鐘浩然僵硬地、一點點地轉過身。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生都無法忘卻的、刻骨銘心的畫麵。
劉雯擋在他的身後,嬌小的身體微微前傾。那根原本應該刺穿他心臟的、染血的尖銳鋼管,此刻正從她的胸前透體而出,帶著一抹刺目的猩紅!鋼管的前端,距離他的後背,隻有不到一寸的距離!
光頭壯漢也愣住了,他沒想到會突然殺出個女人擋刀。他下意識地想要抽出鋼管,然而,劉雯不知道從哪裡湧出的最後力氣,雙手竟然死死地、用儘生命最後一絲力量,抓住了穿透自己身體的鋼管兩端!任憑光頭如何使勁,那鋼管就如同焊死了一般,紋絲不動!
“媽的!鬆手!”光頭又驚又怒,再次發力。
周圍剩下那幾個還能站著的小混混,也都徹底呆住了。他們平時好勇鬥狠,打打殺殺見過不少,但真正鬨出人命,親眼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被刺穿身體,還是第一次!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上了他們的心臟。
光頭憋紅了臉,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猛地向後一拽!
“噗——!”
鋼管帶著淋漓的鮮血和被撕裂的血肉,終於被拔了出來。
劉雯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軟軟地向前倒去。
“雯雯!!!”
鐘浩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猛地伸出雙臂,將那個緩緩倒下的、溫熱的身體緊緊接住,摟在懷中。他跪倒在地,看著懷中的人兒。
劉雯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鮮血不斷從她胸口那個恐怖的血洞和嘴角湧出,染紅了她白色的上衣,也染紅了鐘浩然的雙手和衣服。她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但依舊努力地聚焦在鐘浩然的臉上,嘴角艱難地、極其微弱地向上牽動,露出了一個染血的、卻無比溫柔和滿足的笑容。
她張了張嘴,鮮血不斷從口中溢出,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斷斷續續,卻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烙印在鐘浩然的靈魂深處:
“浩…浩然……以…以前……都是…是你保護我……現在……我…我終於……保護你…一次了……”
她劇烈地咳嗽起來,更多的鮮血湧出。
“剛…剛開始認識你的時候……雖…雖然總覺得你…逗比……不…不著調……但是……我知道……你這個人……很善良……咳咳…………”
她的眼神開始變得迷離,仿佛在回憶著美好的過往,聲音也越來越輕。
“慢…慢慢地……慢慢地……我…我也不知道不覺間……愛…愛上了你……”
“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放寒假……約…約在一起回老家……那時候……遇到王強……他想…想對我圖謀不軌……是…是你救了我……”
“後麵……他…他來報仇……在…在解剖樓……他挾持我……又…又是你……不顧生死……衝過來……救我……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