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續比想象中更繁瑣,也更真實。民政局的辦公室窗明幾淨,和陽光福利院的破敗壓抑形成鮮明對比。
張科長看著眼前這個眼神堅定的年輕人萬一樂,和他身邊那個緊緊抓著他手、滿眼都是依賴和緊張的小女孩星兒萬一樂給她取的名字,寓意黑暗中不滅的希望之星),心中感慨萬千。
“萬先生,你的善心我們非常理解,也非常欽佩。”張科長推了推眼鏡,語氣溫和但帶著公事公辦的嚴謹,
“但是收養,尤其是收養孤兒,不是一時衝動的事情。國家有嚴格的法律規定和程序要求,這是為了對孩子負責到底。”
他拿出一疊文件,逐條解釋:“首先,你需要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這你沒問題。第二,要有撫養、教育和保護被收養人的能力,包括穩定的收入來源、住所、無不利於被收養人健康成長的違法犯罪記錄等,這些我們需要核查。第三,年滿三十周歲。這一點……”他看了看萬一樂的身份證複印件,“你今年26歲,還差四年。”
星兒的小臉瞬間白了,小手把萬一樂的手指攥得更緊,仿佛一鬆手就會墜入深淵。
“不過,”張科長話鋒一轉,“如果被收養人是孤兒,且收養人是三代以內同輩旁係血親的,年齡可以不受三十周歲的限製。可惜,你們顯然不是。還有一種情況,是繼父或繼母收養繼子女,也不受此限。”
他無奈地攤攤手,“所以,目前來看,法律上,你暫時不具備收養星兒的資格。”
辦公室裡的空氣有些凝滯。萬一樂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邊小人兒身體瞬間的僵硬和那幾乎要熄滅的恐慌業力。他輕輕捏了捏星兒冰涼的小手,示意她彆怕。
“張科長,我理解法律規定。我也知道這是為了孩子好。”萬一樂的聲音沉穩而誠懇,心臟處那團願力霧氣緩緩旋轉,一絲寧靜平和的氣息悄然散發開來,不僅安撫著星兒,也讓對麵的張科長感到一種莫名的信服力,
“我不能直接收養,那麼,我申請成為星兒的監護人,或者,走助養程序,可以嗎?我希望能讓她暫時跟著我生活,給她一個相對穩定和安全的環境,同時我會全力配合所有必要的調查和程序。等她年滿十四周歲,如果她本人願意,我也符合了年齡條件,我們再辦理正式的收養手續。在這期間,所有的費用和責任,由我承擔。”
他目光坦蕩,話語條理清晰,態度堅決。心臟處那新凝結出的晶瑩願力光點微微閃爍,將他的決心和誠意無聲地傳遞出去。
張科長沉吟片刻,仔細打量著萬一樂。這個年輕人眼神清澈,氣質沉穩,在福利院事件中表現出的正義感和行動力令人印象深刻。更重要的是,星兒對他的依賴是顯而易見的。作為兒童福利工作者,他深知一個穩定、充滿關愛的環境對孩子心靈創傷的愈合有多重要。僵化的程序有時也需要人性的溫度來調和。
“嗯……”張科長終於點了點頭,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鬆動的笑意,“萬先生,你的提議是可行的。我們可以為你辦理‘委托監護’或者‘助養’手續。你需要提交詳細的個人情況說明、經濟能力證明、無犯罪記錄證明、健康證明,以及一份詳儘的監護計劃書。我們會進行嚴格的家訪和背景調查。同時,星兒作為未成年人,她的意願我們也會充分考慮。並且,這種委托或助養關係並非一成不變,民政局會定期回訪評估。”
“沒問題!所有要求我都會儘快、儘全力滿足!”萬一樂斬釘截鐵地回答。星兒緊繃的小身體終於放鬆下來,仰頭看著萬一樂,大眼睛裡重新蓄滿了淚水,但這次是安心和喜悅的光。
接下來的日子忙碌而充實。萬一樂租下縣城一套乾淨整潔的兩居室作為臨時住所。他先是根據這幾天的素材和經曆找到劉記者,成了一名臨時”采編員”,又帶著星兒跑遍各個部門開證明,填寫堆積如山的表格。
張科長和同事按程序進行了家訪,看到的是溫馨整潔的小家,冰箱裡充足的食物,書桌上嶄新的書包和文具,還有星兒臉上日益增多的、真實的笑容。星兒在單獨談話時,更是毫不猶豫、無比堅定地表達了對“萬哥哥”的信任和依賴。
當蓋著民政局鮮紅印章的《委托監護協議書》終於交到萬一樂手中時,星兒歡呼一聲,像隻快樂的小鳥撲進他懷裡。
萬一樂抱著這輕飄飄卻又沉甸甸的小生命,心臟處那滴新生的願力露珠似乎也歡欣地跳動了一下,更加凝實。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宏願在遠方,而守護,就在臂彎之中。
安頓好星兒,確保她適應了新環境和新學校萬一樂為她辦理了借讀),並請了一位可靠的鐘點工阿姨白天照看後,萬一樂再次踏上了踐行宏願的路途。
他打開手機地圖,結合之前通過網絡和走訪收集的信息,將目標鎖定在貴州山區更深處,那些被現代文明遺忘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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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第一站,是地圖上一個幾乎找不到名字的小村落——坳上坪。信息來源於一個冷門的本地論壇求助帖,發帖人語焉不詳,隻說村裡有位獨居的“赤腳醫生”陳伯,似乎遇到了很大的困難,很久沒給人看病了。
不知道哪兒淘的二手摩托車在崎嶇泥濘的山路上顛簸了數小時,終於抵達這個仿佛懸掛在雲霧中的小寨子。十幾戶人家依山而建,木屋黑瓦,雞犬相聞。寨子很安靜,透著一股暮氣。
萬一樂很快找到了陳伯的家,那是一座比周圍更顯破舊的老木屋。
推開虛掩的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濃烈的、混合著草藥和陳腐氣味的業力撲麵而來,深灰色,沉重如鉛塊,充滿了孤獨、病痛和被遺忘的絕望。
屋內的景象讓萬一樂心頭沉重。一位頭發花白、身形佝僂的老人蜷縮在火塘邊的竹椅上,身上蓋著破舊的棉毯。
他的一條腿明顯腫脹變形,裹著發黃的紗布,散發著淡淡的腥氣。老人眼神渾濁,呆呆地望著火塘裡微弱的餘燼。火塘邊散亂地堆放著一些乾枯的草藥和幾個空了的藥瓶。屋角的藥櫃半開著,裡麵空空蕩蕩,積滿了灰塵。
“陳伯?”萬一樂輕聲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