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東非大裂穀西緣,一片被上帝遺忘的焦土。
時間是2025年7月18日。赤道的烈日如同熔化的白金,無情地傾瀉在龜裂的土地上,蒸騰起扭曲視線的熱浪。
遠處,乞力馬紮羅的雪頂在蒸騰的熱氣中模糊不清,近處,隻有枯黃的稀樹草原和裸露的赭紅色岩石,以及散落其間、用廢舊鐵皮和塑料布勉強拚湊起來的難民營棚屋。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汗水和傷口化膿的腥甜氣息,還有更深沉的、如同附骨之疽般的絕望——一種粘稠、厚重、吸走所有生機的灰黑色業力,如同無形的毯子,沉沉地覆蓋著這片飽受戰火蹂躪的土地。
一片被稱為“希望綠洲”的營地,就倔強地紮根在這片絕望的裂穀邊緣。
營地中心,一座相對寬敞、由廢棄集裝箱改造的簡易診所內,氣氛卻與外麵的死寂截然不同。沒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令人心神安寧的草木清香,源自牆角幾盆在極端環境下依舊頑強生長的綠蘿和吊蘭——這是“長青法”微弱願力滋養的奇跡。
數十名難民安靜地排著隊,男女老少皆有,他們大多麵黃肌瘦,身上帶著槍傷、炸傷或是因營養不良和疾病導致的潰爛。然而,他們眼中那層幾乎凝固的灰黑絕望,此刻卻被一種微弱卻真實的希冀所取代。
陳默——萬一樂那身著洗得發白、卻一塵不染的醫生袍的分身——正站在一張簡陋的手術台前。他的動作穩定而迅捷,帶著一種超越凡俗的精準。
沒有無影燈,隻有從集裝箱頂部縫隙透下的自然光柱,恰好籠罩著他和他麵前一個腹部被彈片撕裂、已經昏迷的少年。
他雙手懸於少年傷口上方,掌心向下,縈繞著溫潤的、充滿生機的翠綠色光芒——那是“長青法”運轉到極致的表現。光芒如同實質的暖流,滲入少年猙獰的傷口。
肉眼可見地,翻卷的皮肉邊緣停止了滲血,細小的肉芽以違背常理的速度開始蠕動、生長、彌合。傷口深處殘留的彈片碎屑,被這翠綠的生命能量輕柔地包裹、排斥出來。
少年原本因失血和感染而灰敗的臉色,竟奇跡般地泛起一絲血色,緊蹙的眉頭也微微舒展。
“清心。”陳默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奇異的穿透力和撫慰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傳入旁邊一個負責協助、雙手沾滿血汙卻眼神無比專注的當地黑人少女——艾莎——的耳中,也如同漣漪般擴散至整個診所內每一個焦灼不安的靈魂深處。
艾莎立刻閉上雙眼,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簡單的手印,口中開始低聲吟誦起音節奇特的調子。
隨著她的吟誦,一股清涼、安寧的氣息以她為中心悄然彌漫開來。這不是空氣的流動,而是精神層麵的撫慰。
診所內原本充斥的傷痛呻吟、孩童的驚惶啼哭、傷者家屬壓抑的啜泣,在這清涼氣息的籠罩下,如同被溫柔的手掌撫平,漸漸低落、平息。人們緊鎖的眉頭微微鬆開,眼中因痛苦和恐懼滋生的“驚惶”慘白業力如同被微風吹散的薄霧,變淡了許多。
一種源於內心的寧靜和堅韌,如同微弱的星光,在灰黑色的絕望夜幕中開始閃爍。這便是陳默傳授的“清心訣”——改編自願力煉心法,專為撫平心靈創傷、驅散驚惶絕望而生。
陳默一邊持續輸出長青法的生機願力救治少年,一邊分出一縷心神,感知著整個營地。他的慈航初階領域如同無形的觸須,覆蓋著營地核心區域:
藥棚內,幾名同樣學習了基礎清心訣和長青法的當地誌願者,正有條不紊地分發著一種淡綠色、散發著清新藥香的藥丸——“百疫消”。這是仁澤生命科技基於“心印”和極致研發效率的產物,成本低廉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它能有效遏製瘧疾、霍亂、傷寒等肆虐難民營的瘟疫。一個懷抱嬰兒、眼神麻木的母親接過藥丸,在清心訣氣息的安撫下,顫抖著將藥丸喂進孩子嘴裡。
孩子急促的喘息漸漸平複,母親眼中那層厚厚的灰黑絕望,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透出一點微弱的亮光——那是希望。
水井旁,幾個身體相對健壯的少年,正按照陳默傳授的“長青法”基礎動作,笨拙卻認真地練習著。他們的動作緩慢而專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伸展,都努力引導著微弱的生命能量流轉全身。
他們身上因長期饑餓和勞損積累的暗傷,在這生命能量的滋養下緩慢修複,乾瘦的肢體似乎也充盈了一絲力量。更重要的是,一種源自身體本身、對抗外界苦難的微弱韌性,開始在他們體內滋生。
長青法,既是療傷法,也是最初級的鍛體法,在這片絕望之地,它賦予的是活下去的本錢。
營地邊緣,一個失去雙腿、坐在自製輪椅上的老兵,正閉目凝神,沉浸在清心訣的吟誦中。他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疤依舊猙獰,但籠罩在他身上、代表戰爭創傷後遺症的深紫黑色“怨憎”業力,在清心訣的持續安撫和長青法對殘肢斷端的生機滋養下,正極其緩慢地變淡、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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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握的拳頭鬆開了,嘴角甚至牽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近乎釋然的弧度。
“希望綠洲”,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在這片被灰黑色絕望浸透的裂穀邊緣,頑強地開辟出一小塊生機勃勃的綠色淨土。
清心訣撫慰心靈,驅散驚惶絕望;長青法療愈傷痛,強健體魄;百疫消遏製瘟疫,帶來生的可能。三者結合,如同一個微型的、充滿韌性的生命循環係統,對抗著外界無邊的苦難。
然而,這片“綠洲”的存在本身,對某些存在而言,就是無法容忍的異端。
“醫生!陳醫生!”一個瘦高的身影如同受驚的羚羊,猛地衝進診所,是負責營地外圍警戒的哈桑。
他臉色煞白,眼中充滿了“驚惶”的慘白業力,聲音因極度恐懼而變調:“‘鬣狗’卡魯!他……他帶著人來了!很多車!很多槍!就在營地外麵!”
“鬣狗”卡魯!
這個名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鑽入診所內每一個人的耳朵。剛剛被清心訣安撫下去的驚惶慘白業力,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轟然爆發!絕望的灰黑瞬間加深,幾乎要將那點微弱的希望之光徹底吞噬!
孩子們嚇得哇哇大哭,傷者們驚恐地掙紮著想爬起來,卻又因傷痛無力倒下。艾莎的吟誦戛然而止,身體微微顫抖,眼中充滿了恐懼。
陳默手上的翠綠光芒沒有絲毫紊亂,依舊穩定地修複著少年最後一點傷口。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穿過診所敞開的門,投向營地外揚起的滾滾煙塵。
他早已感知到那股帶著血腥、貪婪和暴虐氣息的洪流正在逼近。
“知道了。”陳默的聲音依舊平穩,聽不出絲毫波瀾。他收回手,少年腹部的傷口已然愈合,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粉色痕跡。
“艾莎,給他喝點水,休息。”他脫下沾了些許血跡的橡膠手套,動作從容不迫。仿佛外麵逼近的不是武裝到牙齒的軍閥,而是尋常的病患家屬。
他走到門口,那身洗得發白的醫生袍在灼熱的風中輕輕拂動,像一麵不染塵埃的旗幟。營地的木製大門外,煙塵散開,露出了令人窒息的景象。
十幾輛焊接著重機槍、火箭筒的破舊皮卡車呈扇形排開,黑洞洞的槍口如同毒蛇的信子,直指營地。車上跳下近百名武裝分子,大多衣衫襤褸,眼神凶狠麻木,身上纏繞著濃烈的“暴虐”深紅和“貪婪”濁黃色業力。
為首一人,身材異常高大壯碩,穿著迷彩背心,裸露的肌肉上布滿疤痕,脖子上掛著粗大的金鏈子和不知是什麼動物的獠牙。他扛著一把老舊的rpg火箭筒,嘴裡嚼著什麼東西,咧開嘴,露出一口被煙熏得焦黃的牙齒,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殘忍和貪婪。
正是“鬣狗”卡魯!他身上升騰的深紅暴虐業力濃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漿,其中還夾雜著大片的濁黃貪婪。
“哈!白袍醫生!”卡魯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帶著戲謔和殘忍,“聽說你這兒有神藥?能讓死人活過來?”
他貪婪的目光掃過營地簡陋卻整潔的棚屋,尤其在堆放著“百疫消”的藥棚和那口清澈的水井上停留最久。
“還有這些……健康的牲口?”他指的是那些在長青法練習下,氣色明顯好轉的難民青壯。
他猛地一揮手,槍栓拉動的聲音如同死神的獰笑響成一片:“現在,這裡的一切,包括你這個人,都歸我卡魯了!反抗?那就把你們都變成肥料,正好肥沃我的土地!”
他身上的濁黃貪婪業力瞬間暴漲,幾乎要壓過深紅暴虐。
營地內,絕望的灰黑色如同實質的濃霧,幾乎要將所有人壓垮。哭泣聲、祈禱聲、牙齒打顫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麵對冰冷的槍口和火箭筒,清心訣帶來的那點微薄寧靜,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陳默靜靜地站在大門內,麵對著卡魯和他身後那片猙獰的鋼鐵叢林。他的白袍在混亂的煙塵中顯得格外刺眼。
他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掌心朝向卡魯和他那群凶神惡煞的手下。沒有憤怒的斥責,沒有恐懼的顫抖,隻有一種近乎悲憫的平靜。
“卡魯,”陳默的聲音清晰地穿透了槍械的金屬摩擦聲和人群的嗚咽,如同清泉流過滾燙的岩石,“看看你手中的槍,再看看你身後這片生養你的土地。它需要的,不是更多的鮮血和哀嚎。”
卡魯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刺耳的狂笑:“哈哈哈!醫生,你嚇傻了嗎?跟我講道理?老子隻認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