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兒島安全區那簡陋的合金大門在身後緩緩閉合,將最後一絲屬於人類聚集地的脆弱喧囂隔絕。
時間,2025年8月25日,清晨。鉛灰色的天空低垂,空氣粘滯,帶著海風也吹不散的塵埃與一種蝕骨的寂靜。
七人小隊,兩台沉默的玄甲vi型機器人,如同投入無邊荒漠的孤舟,駛入了霓虹國死寂的腹地。
目標:福島。
龍十一走在隊伍最前方,步伐沉穩,每一步都像在丈量這片死亡國度的深度。
他換上了輕量內襯護甲和深灰野戰服,腰懸高分子複合戰刀。防護麵罩下,眼神銳利如鷹。
煉心四重的心晶在識海中緩緩旋轉,捕捉著空氣中任何一絲意念波動。
他身後半步,是磐石。氣息內斂如山,無形的精神屏障如同水波蕩漾,為小隊提供著最堅實的心靈後盾。
伊萬·彼得羅夫扛著標誌性的重型霰彈槍,魁梧的身軀像移動的堡壘,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龜裂的柏油路上,發出沉悶回響。
他臉上帶著哥薩克人對挑戰的期待,偶爾嘟囔幾句俄語。吳意緊隨其後,背負多功能環境采樣箱,目光專注冷靜,精神力如同無形觸須細致感知周圍。
李克言幾乎埋在他隨身攜帶的能量分析儀後麵,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舞,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執著的光芒。
凱恩·布洛克殿後,肌肉輪廓在野戰服下分明,步伐帶著躁動的不耐。
他時不時檢查胸前的重型能量步槍,眼神警惕地掃視兩側如墓碑般沉默的高樓,嚼著能量膠含糊抱怨:“該死的安靜…比炮火還煩人!那些‘微笑’的混蛋到底死哪去了?”
中村隊長拄著加固的合金拐杖,一條腿僵硬移動。他臉色蒼白,汗水浸濕額發,眼神卻異常堅定地鎖定東北方向。
他對這片土地太熟悉,即使滿目瘡痍,也能精準辨認道路。
兩台玄甲機器人如同忠誠的鋼鐵護衛,一前一後,淡藍色力場護盾在晦暗光線下微閃,引擎發出低沉嗡鳴。
旅程,在死寂中展開。
第一日,穿越鹿兒島廢墟。
街道空曠得能聽到心跳。風穿過破碎樓宇,發出嗚咽般的哨音。遺棄的車輛覆蓋著厚厚灰塵,像被遺忘的甲蟲。
沒有屍體,隻有那無處不在的灰黑色塵埃,仿佛吸乾了所有生命氣息。壓抑如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連凱恩也沉默下來。
“太乾淨了…”吳意的聲音在通訊頻道裡格外清晰,“像被什麼東西…徹底抹過一遍。”
她的精神力掃過空蕩商鋪,隻感受到冰冷的虛無。李克言的儀器顯示,空氣中彌漫的灰黑色“絕望”業力濃度正在緩慢降低,如同被無形的海綿吸走。
第三日,進入宮崎縣山區。
道路崎嶇,廢棄車輛堵塞狹窄山路,小隊依靠玄甲機器人強行推開。森林失去生機,樹葉蒙著灰敗,鳥獸絕跡。
空氣中是植物腐敗的甜膩與更深沉的死寂。李克言捕捉到一些微弱的生物信號,分散且充滿驚惶慘白色)。
“是野豬和鹿…躲得很深,非常恐懼。”吳意感應著,“但…它們的恐懼很‘乾淨’,沒有那種空洞感。”
磐石緩緩開口:“業力在向特定節點彙聚…這裡的生靈,反而得以喘息。”
第五日,途經熊本城廢墟。
昔日雄偉的天守閣隻剩斷壁殘垣,護城河裡漂浮著灰敗的落葉。在這裡,他們遭遇了旅程中唯一一次像樣的“威脅”——不是變異生物,而是一群盤踞在坍塌隧道裡的武裝流民。
他們衣衫襤褸,眼神渾濁,帶著麻木的貪婪濁黃色業力纏繞),端著鏽跡斑斑的老式步槍,試圖攔路索要物資。
“滾開!臭蟲!”凱恩的咆哮和能量步槍的嘶鳴同時響起,一束高能粒子擦著流民頭目的腳邊射入地麵,燒熔出一個滋滋作響的深坑!
流民們嚇得魂飛魄散,怪叫著四散奔逃,消失在廢墟深處。
“呸!垃圾!”凱恩啐了一口。
“業力侵蝕心智,讓他們隻剩下本能貪婪。”龍十一看著逃竄的背影,語氣冰冷,“遠離紅蓮核心,逸散的業力不足以催生怪物,卻足以讓人變成野獸。”
第七日,穿越名古屋外圍工業帶。
景象駭人。扭曲的鋼鐵骨架刺向天空,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化學品味和更濃重的紫黑色“怨憎”業力,如同粘稠的瘴癘。在這裡,他們發現了第一批人類幸存者——不是“微笑生者”。
在一座半塌的便利店廢墟陰影裡,蜷縮著一個頭發花白、瘦骨嶙峋的老人。他死死抱著一個空奶粉罐,渾濁的眼睛裡隻有極致的恐懼慘白色濃稠欲滴)和深重的絕望灰黑色)。
看到小隊,他發出驚恐的尖叫,拚命往後縮,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彆過來!光!燒起來了!孩子…我的孩子…”
吳意試圖用精神力安撫,但那精神壁壘早已破碎,無法接受任何意念,隻剩下混亂的幻象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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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隊長嘴唇哆嗦,眼中悲涼。他默默從補給包拿出壓縮餅乾和淨水,輕輕放在老人夠得著的地方,示意隊伍離開。
“帶不走…他的‘世界’隻剩下那個罐子和恐懼了。”吳意的聲音帶著無力。眾人沉默離開,身後是壓抑如受傷野獸的嗚咽。
第十日,傍晚。福島縣外圍。
空氣依舊沉悶,但那股無處不在的、令人窒息的灰黑色絕望氣息,明顯淡薄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與奇異的潔淨感?仿佛暴風雨衝刷後殘留的水汽,疲憊卻清新。
道路兩旁,是大片大片被焚燒、翻動過的焦黑土地,顯然有人清理過。遠處,福島第一核電站那如同巨大傷疤般的輪廓,在暮色中沉默矗立。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核電站遺址方向,隱約可見一株巨大暗紅輪廓的頂端,它靜靜矗立,光芒內斂,不再散發之前那種毀滅性的威壓,反而像一座沉默的豐碑。
隊伍在一處被清理過的高速公路服務站廢墟旁紮營。頂棚被鋼架勉強支撐,玄甲機器人展開力場護盾。
凱恩和伊萬警戒,李克言分析數據,吳意幫中村處理傷腿。龍十一和磐石站在斷牆邊,望向核電站方向。
“感覺…不一樣了。”磐石低沉道,伸出手感受空氣,“粘稠的絕望…散了。多了沉重,但…乾淨。”
龍十一點頭,目光穿透暮色:“衛星報告的水質改善是真的。空氣裡的輻射塵埃和那種…核汙染特有的扭曲感,也弱了太多。”
他指向遠處那巨大的暗紅輪廓,“那東西…似乎…安靜了?”
同一時間,福島第一核電站遺址深處,防波堤。
佐藤健如同融入礁石的陰影,盤膝坐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半月海風的侵蝕和放射性塵埃的沾染,讓他深色的勁裝顯得灰撲撲的。
他麵容普通,三十許歲,眉眼間是經受過淬煉的沉靜。腰間那枚暗紅色玉牌溫潤依舊,散發著微弱而堅韌的波動。
他麵前,是那片由尊者親手創造的、如同藍寶石般蕩漾的淨水池,以及旁邊堆積的、無害的轉化物。
明天,那些國際救援隊就要到了。
佐藤的目光掠過淨水,投向遠處那株在暮色中沉默的巨大暗紅蓮台。
它的光芒溫和內斂,如同呼吸般緩緩脈動,正無聲地吸納、轉化著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的絲絲縷縷的灰黑、紫黑、濁黃氣流——那是這片土地上殘存和新生業力的最後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