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的上午，陽光透過薄雪，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斑。林晚踩著昨晚鋪好的草墊走出小區，馬丁靴踩在殘雪上，穩穩當當，沒有半點打滑的跡象。她抬手看了眼時間，剛過九點——昨天跟部門經理約好，今天來公司把年前沒收尾的項目報告整理完，雖然現在手裡有了30萬，可多年的職場習慣讓她沒法心安理得地擺爛。
公司離出租屋不遠，步行二十分鐘就能到。路上的店鋪大多沒開門，隻有幾家便利店亮著燈，門口貼著“春節不打烊”的紅色海報。林晚路過一家便利店，進去買了杯熱豆漿，捧著杯子走在雪後的街道上，熱氣從杯口冒出來，模糊了眼鏡片。她想起以前冬天加班，總是買最便宜的袋裝豆漿，揣在懷裡暖手，現在能毫不猶豫買現磨的，心裡竟有種說不出的踏實。
到公司樓下時，保安室的李叔正趴在桌上寫春聯，看到林晚過來，抬起頭笑：“小林？大年初二還來加班啊？你們年輕人就是拚！”
“李叔早，過來整理個報告。”林晚笑著點頭，刷了工牌進樓。
電梯裡空蕩蕩的，鏡麵映出她的身影——白色羽絨服襯得膚色亮了些，新剪的劉海軟軟地搭在額前，比起之前那個總是穿著舊衣服、眼神怯生生的自己，像是換了個人。她對著鏡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連自己都沒察覺，眉眼間的局促少了很多。
辦公室裡更冷清，整個樓層隻有她所在的項目組工位亮著燈。林晚放下包，先打開電腦，又去茶水間接了杯熱水，剛坐回工位，手機突然“叮咚”響了一聲——是微信消息提示。
她拿起手機，屏幕上跳出來的備注讓她皺緊了眉：趙宇。
這個名字，她昨天拉黑了電話，卻忘了微信還沒刪。林晚點開對話框，首先看到的是一個紅色的微信紅包，下麵跟著一大段文字，密密麻麻的，像極了以前趙宇求她原諒時寫的小作文。
“晚晚，新年快樂。昨天跟你說分手，是我媽逼我的，我其實不想分的。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嗎？在學校門口的麻辣燙店，你吃辣流鼻涕，我給你遞紙巾，你還不好意思地笑。還有去年你生日，我送你那個小醜擺件，你說像你自己，傻嗬嗬的，其實我覺得你那樣特彆可愛。”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媽說的話我不該全聽，我不該因為家境就放棄你。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生氣，但是能不能彆拉黑我？我們做朋友也行，我還想知道你的消息，還想……還想有機會彌補你。紅包是我的一點心意，不多，就520，祝你新的一年開開心心。”
林晚盯著屏幕，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手機，指尖泛白。麻辣燙店的回憶、小醜擺件……這些以前讓她覺得珍貴的細節，現在讀起來隻覺得諷刺。分手時說得那麼乾脆，說她“拖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現在又來裝深情，還發個520的紅包，以為這樣就能彌補之前的傷害？
她想起以前，趙宇總說自己“懂事”“不物質”，其實是她舍不得花他的錢——他送的小醜擺件，她擦了又擦，擺在最顯眼的位置；他說沒錢買禮物，她就說“我什麼都不要”；就連約會，也總是選最便宜的路邊攤，怕他花錢。現在想想，那些“懂事”，不過是自己卑微的妥協，可對方根本不珍惜。
林晚深吸一口氣，點開那個520的紅包——不是為了收，而是為了看清他的虛偽。紅包金額確實是520，下麵還附了一句“一點心意，彆嫌少”。她沒領，而是長按紅包，點擊“退還”，然後手指劃過屏幕，找到“拉黑聯係人”的選項，毫不猶豫地點擊確認。
做完這一切，她把手機扔回包裡，像是丟掉了一塊沾了灰的抹布。以前總覺得分手會難過很久，可真當看清對方的嘴臉，才發現所謂的“舍不得”，不過是自己給自己的枷鎖。現在她有了錢，有了新的生活，沒必要再跟這種虛偽的人糾纏。
電腦屏幕亮了起來，桌麵彈出公司內部通訊軟件的消息，是部門經理張姐發來的：“晚晚，我剛到公司樓下，帶了開門紅包，你到我辦公室來拿一下。”
林晚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張姐是出了名的和藹，每年開工都會給部門員工發開門紅包，去年她沒趕上，今年倒是正好碰上了。她起身往經理辦公室走，路過空蕩的工位，想起以前同事們熱鬨聊天的場景，心裡竟有點懷念。
“晚晚來啦，快坐。”張姐看到她，笑著招手，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紅色的紅包袋，遞了過來，“新年快樂！這是你的開門紅包，祝你新的一年順順利利，要是有合適的工作機會，也彆委屈自己。”
林晚接過紅包，觸手溫熱，紅包袋上印著“萬事如意”的金色字樣，她捏了捏，能感覺到裡麵是現金，厚度大概有一千塊。“謝謝張姐，您也新年快樂！”
“跟我客氣什麼。”張姐擺擺手，又問，“昨天跟你說的項目報告，今天能弄完嗎？不急，要是太累，明天弄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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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能弄完，張姐您放心。”林晚點頭，心裡暖暖的——張姐知道她家境一般，平時很照顧她，去年她加班，張姐還給她帶過晚飯，這份職場的溫暖，比趙宇的虛偽紅包珍貴多了。
從經理辦公室出來，林晚把紅包放進包裡，心裡的鬱氣散了不少。她回到工位，剛打開項目文檔，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個陌生的座機號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林女士，您好，我是安德魯。”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倫敦腔，“關於遺產公證的事，我想今天中午跟您見麵詳談，您看方便嗎？”
林晚心裡咯噔一下——雖然安德魯的身份已經被警察核實，可涉及十億的遺產，她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單獨見麵，萬一有什麼意外怎麼辦？她想起昨天安德魯說的律所地址，離公司太遠，不安全；去自己的出租屋，更不行。
林晚想了想，腦子裡閃過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就在街角，人多，而且旁邊就是派出所，安全有保障。“安德魯律師，中午見麵可以，不過我這邊下午還要在公司處理點事，能不能選在我公司附近的咖啡廳？叫‘街角時光’，就在江城路和和平路交叉口，旁邊有個派出所，比較方便。”
她特意提到“派出所”，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警惕。安德魯大概聽出了她的顧慮，沒有猶豫：“當然可以，‘街角時光’是嗎？我中午12點過去，到了給您打電話。”
“好，12點見。”林晚掛了電話，心裡稍微踏實了些。她不是不相信安德魯，而是涉及巨額財產，小心駛得萬年船。以前她沒什麼可失去的，現在有了改變命運的機會，更要保護好自己。
林晚把手機調成靜音，放在一邊，開始專注整理項目報告。鍵盤敲擊聲在空蕩的辦公室裡回蕩，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文檔上，字裡行間的數字不再讓她覺得枯燥，反而讓她有種腳踏實地的感覺——即使有了遺產，她也不想放棄自己的工作，不想變成那種隻會揮霍的暴發戶。
不知不覺到了11點半，報告差不多整理完了。林晚保存好文檔，關掉電腦，拿起包往咖啡廳走。路上的行人多了些，有提著年貨走親戚的，有帶著孩子出來玩的，熱熱鬨鬨的，充滿了年味兒。她走在人群裡，看著身邊的煙火氣，忽然覺得很安心——不管未來有多少未知，至少現在，她有選擇的權利，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還有機會去擁抱更好的生活。
到“街角時光”時，才11點50分。咖啡廳裡人不少，大多是情侶和朋友，說說笑笑的，很熱鬨。林晚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能看到外麵的派出所門口，心裡更踏實了。她點了一杯熱拿鐵，慢慢喝著，等著安德魯過來。
12點整，手機響了，是安德魯的電話：“林女士，我到咖啡廳門口了，您在哪一桌？”
“靠窗的位置，穿白色羽絨服。”林晚說。
掛了電話，她抬頭看向門口，看到安德魯穿著深灰色西裝，提著黑色公文包走進來，在人群裡很顯眼。安德魯很快找到了她，走過來坐下，笑著說：“這家咖啡廳環境不錯，很熱鬨。”
“主要是離我公司近，方便。”林晚沒提派出所的事，隻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掩飾心裡的緊張。
安德魯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麵前：“林女士，這是遺產公證需要的材料清單，您先看一下，有不清楚的地方我再解釋。另外，蘇女士還有一些私人物品，在倫敦的律所裡，您要是方便，我們可以安排時間寄給您。”
林晚拿起文件，指尖碰到紙張的瞬間，沒有任何奇怪的畫麵閃過——看來那預知能力不是隨時都在。她鬆了口氣，開始認真看清單，心裡的警惕慢慢放下。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桌子上，咖啡的香氣縈繞在鼻尖，身邊是熱鬨的人聲。林晚看著文件上的條款，又看了看對麵從容的安德魯，忽然覺得，或許這突如其來的好運，真的是生母給她的禮物，是她新人生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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