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冰冷,浸透了林峰殘破的衣衫,更讓岩壁變得濕滑如油。他像一隻重傷的壁虎,死死掛在第一個鐵環錨點上,每一次喘息都帶著肺部的灼痛和全身骨骼的呻吟。下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上方是雨幕中模糊的光明。
不能向下看。不能猶豫。
他伸出左手,五指因劇痛和寒冷而不受控製地顫抖,艱難地摸索著上方岩壁係統標記出的第一個天然凸起。指尖傳來粗糙的觸感,他猛地用力扣住!同時,右臂爆發出最後的力氣,配合左腿蹬踏,將身體向上又提升了半尺!
“哢嚓!”左肩傳來令人牙酸的錯位聲,劇痛如同電流般竄遍全身,眼前一黑,險些鬆手墜落。他死死咬住下唇,鮮血混合著雨水流入口中,鹹腥的味道刺激著他近乎渙散的意識。
【警告!左肩關節疑似脫臼……建議立即處理……】
處理?在這懸空之地?林峰心中苦笑,隻能強行忽略那鑽心的疼痛,將大部分重量轉移到右手和扣住凸起的左手指尖。
休息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他才積蓄起一絲力氣,去夠第二個天然借力點。雨水不斷流進眼睛,模糊視線,他隻能依靠係統的精準指引和手的觸感。
一尺,又一尺。他的動作緩慢而笨拙,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肌肉的撕裂感和骨骼的摩擦聲。那三枚鏽釘和鐵環組成的簡易錨點,成了他生命線上最關鍵的節點,讓他能在力竭時獲得片刻的喘息。
第三個錨點,設置在更高處。當他終於將右手搭上那個冰冷的鐵環時,整個右臂都在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幾乎無法承載自身的重量。他低頭看了一眼下方,原本的洞底已經隱沒在深沉的黑暗中,隻有雨水落下的聲音提示著那裡的深度。
恐懼如同冰冷的蛇,纏繞上心頭。
他閉上眼睛,深呼吸,壓下翻湧的恐慌。不能退,隻能進!
他嘗試將左腿抬起,去夠上方一處較遠的裂縫。這個動作幾乎扯裂了他肋部的傷口,讓他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腳尖幾次滑脫,濕滑的岩壁無處著力。
【計算最佳發力角度……建議身體右旋十五度,利用膝彎勾掛……】
依循著係統的指引,他艱難地調整姿勢,再次嘗試。這一次,左腳尖終於卡進了那道裂縫!他心中一喜,立刻利用這點支撐,將身體向上牽引!
“噗——”一口鮮血終究沒能忍住,從他口中噴出,染紅了胸前的岩壁。內臟的傷勢在極限的負荷下加劇了。
意識開始模糊,耳邊係統的警告聲也變得遙遠。他知道,自己快到極限了。
還有最後一段,也是最陡峭、最光滑的一段,距離頂端那裂縫出口,大約還有五六米。這裡沒有任何天然借力點,完全要靠臂力和那最後的錨點。
他掛在第三個錨點上,像風中殘燭。雨水無情地衝刷著他,帶走體溫,也帶走力量。右手因為長時間緊握鐵環,指關節已經僵硬發白,仿佛要與鏽鐵融為一體。
放棄嗎?
死在黎明之前?
不!
他想起了陳石頭他們,想起了那詭異的能量武器,想起了自己肩負的還未完成的使命!一股莫名的力量從殘破的身體深處湧出!
他發出一聲如同野獸般的低吼,用儘最後的意誌,右手猛地發力,身體向上蕩起!同時左腿拚命向上蹬踏,尋找任何可能的微小凸起!
指尖終於觸碰到了一簇從裂縫邊緣垂下的、堅韌的藤蔓!他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然後,他鬆開了已經麻木的右手,雙手交替,抓著濕滑的藤蔓,用膝蓋,用肘部,用一切能用的部位,拚命向上攀爬!
粗糙的藤蔓磨破了他的手掌,鮮血淋漓。每向上一寸,都像是在刀山上滾爬。雨水、血水、汗水混雜在一起,模糊了他的世界,隻剩下向上、向上、再向上的本能!
終於!他的頭部探出了裂縫!冰冷的雨水劈頭蓋臉地砸下,卻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看到了被雨水衝刷的山林!
他出來了!
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半個身子挪出裂縫,然後再也支撐不住,如同爛泥般癱倒在裂縫邊緣的泥濘中,劇烈地咳嗽著,嘔出帶著血絲的酸水。
他還活著。他爬出來了。
【成功脫離封閉環境……能量儲備百分之二……生命體征極度微弱……建議立即尋找安全地點,處理傷勢,補充能量……】
係統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林峰躺在泥水裡,仰望著雨幕的天空,想放聲大笑,卻連扯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他活下來了,從三十五米深的死亡深淵裡,爬了出來!
但危險並未解除。他依然身處荒山野嶺,重傷瀕死,而且……他聽到了!就在不遠處,隱約傳來了熟悉的槍聲!雖然因為雨聲和距離顯得模糊,但那絕對是營地方向傳來的交火聲!
戰鬥還在繼續!兄弟們還在苦戰!
他不能停在這裡!
強烈的意念支撐著他,他用雙臂拖著完全無法站立的身體,如同蜥蜴般,在泥濘和荊棘中,向著槍聲傳來的方向,一點一點,艱難地爬去。
身後,留下一道混合著鮮血與泥水的、觸目驚心的痕跡。
這條從深淵爬出的血路,終點,依舊是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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