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艱難地穿透茂密的林冠,在山坳裡投下斑駁破碎的光影。廢棄獵戶小屋內,寒意並未因天色放亮而散去,反而更加清晰地凸顯了這裡的破敗與物資的匱乏。
陳石頭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一夜未敢深眠。他看了一眼靠牆閉目、臉色依舊蒼白的林峰,又掃過屋內橫七豎八、因傷痛和寒冷而蜷縮著的隊員們,心中那股沉甸甸的責任感幾乎讓他窒息。
他輕輕推醒另外兩個傷勢較輕、還算有點力氣的隊員——一個叫栓柱,一個叫鐵蛋。三人拿起僅有的兩把開山刀從營地帶出)和幾根削尖的木矛,又帶上幾個用柔軟樹皮編織的簡陋袋子,準備出發。
“石頭哥,小心點。”一個負責照顧傷員的隊員低聲囑咐,眼神裡帶著擔憂。
“嗯。看好家。”陳石頭點了點頭,目光與剛剛睜開眼的林峰短暫交彙。林峰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頷首。
三人悄無聲息地滑出小屋,融入濕漉漉的、彌漫著晨霧的山林。空氣清新卻帶著寒意,腳下的落葉層吸飽了雨水,踩上去軟綿綿的,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們的首要目標是食物。糧食隻夠維持兩三天,必須儘快找到補充。
陳石頭打頭,憑著老獵手的經驗和直覺,尋找著野獸的蹤跡。栓柱和鐵蛋緊隨其後,警惕地注視著四周。山林寂靜得有些反常,連鳥鳴都很少聽到,仿佛昨日的戰火硝煙尚未完全散去,驚擾了此地的生靈。
走了約莫一裡多地,陳石頭突然蹲下身,指著泥地上幾個新鮮的、梅花狀的腳印,壓低聲音:“是鹿!剛過去不久!”
希望之火在三人眼中燃起。他們沿著腳印小心追蹤,同時陳石頭開始尋找適合設置繩套陷阱的地方。他選中了一處鹿群可能經過的、兩側有灌木阻擋的狹窄獸徑,用攜帶的、浸過油的結實麻繩從營地物資中搶救出的一小卷)熟練地布下了一個活套。
“能不能成,看老天爺了。”陳石頭拍了拍手上的泥,繼續前進。
光靠狩獵不確定性太大,他們必須雙管齊下。陳石頭辨認著林間的植物,采集一切他認為可以食用的野菜——苦澀的蒲公英、帶著微毒的蕨菜需要反複浸泡處理)、還有一些辨識度高的菌類。栓柱和鐵蛋則負責尋找野果,這個季節果子不多,隻找到了一些酸澀的野山楂和零星幾顆晚熟的覆盆子。
收獲寥寥。樹皮袋子裡裝了小半袋各式野菜和野果,掂量著,恐怕還不夠十幾個人塞牙縫。
“石頭哥,這樣不行啊。”鐵蛋看著那點可憐的收獲,有些沮喪。
“這才剛開始。”陳石頭語氣沉穩,但眉頭也緊鎖著。他知道,這片山林雖然物產不算貧瘠,但要供養他們這一大群人,尤其是在不熟悉此片區域的情況下,絕非易事。
就在他們準備轉向另一片區域時,栓柱突然指著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看那兒!”
隻見那棵老樹的根部,散落著一些被啃食過的鬆塔和堅果殼,旁邊還有一小堆新鮮的、顆粒狀的糞便。
“是野豬!”陳石頭眼睛一亮。野豬雖然危險,但意味著大量的肉食!
他仔細觀察著痕跡,判斷這頭野豬應該不大,而且是單獨活動。
“乾不乾?”栓柱舔了舔嘴唇,眼中冒出狩獵的光芒。
陳石頭沉吟了一下。他們隻有砍刀和木矛,對付皮糙肉厚的野豬風險極大。但……肉的誘惑太大了。
“小心點,設個陷坑。”陳石頭最終做出了決定。他們找到一處野豬腳印密集的鬆軟土地,用工兵鍬僅存的一把)輪流挖掘了一個深度及腰、底部插著削尖木棍的陷坑,上麵用樹枝和落葉巧妙偽裝。
做完這一切,日頭已經升高。三人不敢久留,帶著那點素食收獲,沿著原路返回。經過之前設下鹿套的地方時,繩索依舊空蕩蕩地垂在那裡。
回到小屋時,已近中午。留守的隊員立刻圍了上來,看到那不多的野菜野果,眼中期待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林峰靠坐在那裡,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他沒有問狩獵的結果,隻是對陳石頭說:“先讓大家把這點東西分著吃了,墊墊肚子。傷員優先。”
清湯寡水的野菜湯和幾顆酸澀的野果,便是眾人的午餐。氣氛有些沉悶。
下午,陳石頭帶著另一組人再次外出,一方麵是檢查陷阱,另一方麵繼續搜尋食物和有用的物資比如草藥、可用的藤蔓、引火的乾柴等)。
林峰則強撐著身體,讓小豆子把那些帶出來的圖紙和零件攤開在他麵前。圖紙有些在轉移中被雨水浸濕,墨跡暈開,零件也散亂不堪。他需要重新整理,評估損失,並思考下一步技術恢複的方向。沒有係統的輔助,這一切隻能靠他和小豆子的記憶和手動計算,進展極其緩慢。
傍晚,陳石頭他們回來了。陷坑沒有觸發,鹿套也依舊空著。唯一的收獲是多采集到的一些野菜和柴火,以及鐵蛋冒險爬樹掏到的一窩鳥蛋,總共才五枚。
看著那五枚小小的鳥蛋,眾人沉默著。最終,鳥蛋被敲碎,混入野菜湯裡,給傷勢最重的兩名隊員補充營養。
夜色再次降臨。小屋內的氣氛比昨夜更加凝重。饑餓和傷痛折磨著每一個人,對未來的迷茫如同屋外濃重的黑暗,籠罩在心頭。
林峰借著月光,看著手中那枚磨得尖銳的鏽釘,又看了看身邊這些信任他、跟隨他的兄弟。
食物……藥品……安全……技術……
一道道難關,如同橫亙在前的荊棘,需要他們用鮮血和汗水,去一點點劈開。
他知道,明天,後天……這樣的覓食和掙紮,將成為常態。而他們,必須適應,必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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