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銘久對楊柳村的暴行,非但沒有嚇倒根據地的軍民,反而如同在乾柴上投下了火種,燃起了衝天怒焰。悲憤化作力量,村民們更加緊密地團結在紅星旗下,青壯踴躍參軍,婦孺積極參與支前工作,民兵巡邏的腳步聲徹夜不息。董文淵企圖用恐怖瓦解根據地的算盤,徹底落空。
然而,軍事上的僵局必須打破。馬德彪因補給不濟,攻勢已疲軟不堪,但紅軍若不能主動出擊,予敵重創,一旦董文淵從其他地方調來援兵或想出新的補給辦法,戰局可能再次逆轉。
林峰、趙永貴、陳石頭等人在指揮部進行了徹夜的分析。沙盤上,敵我態勢清晰:東路馬德彪部龜縮在幾個主要進攻出發陣地,憑借殘餘的火力固守;西路趙守業部分散在廣大區域,兵力相對薄弱,且因陳石頭的持續騷擾而士氣低落;最危險的孫銘久部,在製造了楊柳村慘案後,似乎暫時隱匿,但必定在策劃更陰險的行動。
“敵退我進!”林峰一拳砸在沙盤邊緣,“馬德彪打不動了,正是我們反擊的時候!但不能硬碰硬,要打,就打他的痛處,打亂董文淵的全盤部署!”
眾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西路的趙守業部。這支以保安團為主的部隊,戰鬥力本就不強,如今分散駐防,且因後勤線受威脅而人心惶惶,是相對理想的打擊目標。更重要的是,若能重創甚至殲滅趙守業一部,就能徹底粉碎董文淵西路的封鎖,打通與更廣闊區域的聯係,獲得更大的戰略回旋空間。
一個大膽的“圍點打援”計劃被提上日程:由陳石頭率領外線主力,對趙守業部駐守的一個關鍵村鎮——位於交通要道上的“河口鎮”發動佯攻,擺出要拔除這顆釘子的架勢。河口鎮位置重要,趙守業乃至董文淵絕不會坐視不理。一旦敵軍從其他方向,特彆是從馬德彪的東線抽調兵力增援,林峰則親率老鴉洞主力,在半途險要地段設伏,爭取吃掉這股援軍!
這是一個險招,意味著老鴉洞主陣地將在一段時間內兵力空虛。但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戰機稍縱即逝。
計劃已定,各部迅速行動。陳石頭率領經過休整補充的外線分隊,大張旗鼓地向河口鎮逼近,擺出圍攻的態勢,並切斷了鎮子對外的電話線。趙守業果然驚慌失措,一邊下令鎮內守軍嚴防死守,一邊連連向董文淵告急。
董文淵接到求救電文,陷入兩難。東路馬德彪已無力發動進攻,但兵力尚在,可若抽調其增援西路,東線防禦空虛,林峰主力若趁機出擊,後果不堪設想。而不救河口鎮,則意味著西路封鎖線被撕開,整個“梳篦清剿”將徹底失敗。
權衡再三,董文淵做出了一個他認為折中卻致命的決定:不從馬德彪處抽兵,而是嚴令孫銘久放棄原定滲透計劃,火速率領其精銳突擊隊,彙合趙守業能夠拚湊的一部分機動兵力,馳援河口鎮,內外夾擊陳石頭部!在他看來,孫銘久的部隊戰鬥力強悍,足以擊潰陳石頭的“烏合之眾”。
這道命令,正中林峰下懷!他一直在密切關注孫銘久的動向。當偵察兵報告孫銘久部突然快速向西移動時,林峰知道,魚兒上鉤了。
他立即率領紅軍獨立支隊主力,秘密離開老鴉洞,預先趕往孫銘久增援部隊的必經之路——一段名為“落鷹澗”的險要峽穀設伏。趙永貴則率領少量部隊和所有民兵,虛張聲勢,堅守老鴉洞陣地,迷惑東路的馬德彪。
落鷹澗,兩側山崖陡峭,中間道路狹窄。林峰將主力埋伏在兩側高地,配備了所有的機槍和迫擊炮包括蘇澈送來的那兩門82毫米迫擊炮),並準備了大量的滾木礌石。
傍晚時分,孫銘久率領混合突擊隊以及趙守業派來的一個連的保安團,急匆匆地進入了落鷹澗。孫銘久生性多疑,進澗前曾派出尖兵偵察,但紅軍埋伏得極好,未被發現。他急於解河口鎮之圍,同時也低估了紅軍主力敢於離開巢穴、在野外打伏擊的魄力和能力。
當敵軍大部分進入伏擊圈時,林峰一聲令下:“打!”
刹那間,寂靜的山穀變成了沸騰的熔爐!重機槍噴吐出致命的火舌,迫擊炮彈帶著尖嘯落入敵群,滾木礌石轟隆隆地從天而降。狹長的山澗頓時成了死亡陷阱,敵軍猝不及防,人仰馬翻,建製大亂。
“中計了!快!搶占高地,組織抵抗!”孫銘久反應極快,一邊尋找掩體,一邊聲嘶力竭地試圖收攏部隊。但他的隊伍已被切割成數段,紅軍戰士如猛虎下山,從兩側山崖衝下,發起了白刃衝鋒。
戰鬥異常激烈。孫銘久的部下畢竟是老兵,在最初的混亂後,依托岩石和屍體拚死抵抗。特彆是那些“白鬼”殘餘,槍法精準,給衝鋒的紅軍造成了不少傷亡。孫銘久本人更是悍勇,手持雙槍,連連擊倒逼近的紅軍戰士。
關鍵時刻,林峰親率警衛班投入戰鬥,直撲孫銘久所在的核心區域。陳石頭在河口鎮方向聽到落鷹澗的激烈槍炮聲,知道總攻開始,也留下小部隊佯攻,親率主力趕來夾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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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背受敵,敵軍終於崩潰。保安團士兵率先潰逃,孫銘久的突擊隊也傷亡慘重,無力回天。混戰中,孫銘久被一發子彈擊中肩膀,在手下的拚死掩護下,帶著少數殘兵敗將,丟棄所有重裝備,狼狽不堪地鑽入山林逃竄。那個隨他行動的保安團連,則幾乎被全殲。
落鷹澗伏擊戰,紅軍大獲全勝!斃傷俘敵近兩百人,繳獲大批武器彈藥,特彆是孫銘久突擊隊帶來的那些精良裝備,極大地改善了紅軍的裝備水平。更重要的是,此戰徹底粉碎了董文淵的西路軍,趙守業聞風喪膽,率殘部倉皇後撤數十裡,西路封鎖土崩瓦解。
消息傳到董文淵指揮部,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欽差”麵如死灰,他知道,他的“梳篦清剿”已經徹底失敗了。損兵折將,後勤斷絕,如今西路崩盤,東路軍心浮動,而林峰的紅軍隊,則通過此戰繳獲頗豐,聲威大震。
“完了……全完了……”董文淵癱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他現在考慮的,已不是如何剿滅紅軍,而是如何向北邊的上司交代,以及如何防止林峰趁勝追擊,擴大戰果。
春雷,終於炸響。
這驚蟄之雷,並非來自天空,而是源於落鷹澗的炮火,源於紅軍戰士的呐喊,源於根據地民眾的歡呼。它宣告了董文淵圍剿計劃的破產,也宣告了“中國工農紅軍贛南獨立支隊”這支新生力量,曆經血火淬煉,終於如驚蟄後的萬物,破土而出,茁壯成長!
然而,林峰和趙永貴站在硝煙尚未散儘的落鷹澗,看著戰士們興奮地打掃戰場,心中清楚,勝利固然喜悅,但前路依然漫長。董文淵雖敗,其背後的軍閥勢力猶在;蘇澈方麵的壓力並未解除;內部的建設、根據地的鞏固,還有無數工作要做。
驚蟄已過,萬物複蘇,但春天的風雨,或許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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