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九年五月七日,贛南,老鴉洞指揮部。
政委趙永貴左臂纏著繃帶,倚在病榻上聽取保衛科科長李堅的彙報。他的臉色仍顯蒼白,但眼神已恢複了往日的銳利。
“政委,根據坦白人員王三娃的指認和我們的核查,隱藏在後勤股的那個敵特分子已經確認,是董文淵派來的暗樁,名叫張老七。”李堅低聲說道,“昨夜試圖向山外傳遞消息時被我們抓獲,人贓並獲。”
趙永貴微微頷首,聲音有些虛弱但清晰:“證據確鑿,按紀律嚴肅處理。內部的風氣,一刻也不能放鬆。另外,對主動坦白的王三娃,要給予機會,安排他到基層戰鬥班排去鍛煉改造。”
“是!”李堅領命而去。
五月十二日,軍事乾部會議。
支隊長林峰站在一幅略顯粗糙但標注詳細的地圖前,下方坐著連長陳石頭、新任炮兵分隊隊長王鐵錘原蘇澈送的炮手,因戰鬥表現突出被提拔)以及幾位新提拔的排長如李大力、張猛等。
“同誌們,”林峰用木棍指向地圖上吉水縣城的方向,“董文淵吃了大虧,一時半會兒不敢再來啃我們這塊硬骨頭。但是,湘東的王旅和閩西的李團,這兩個軍閥的部隊還在邊界上虎視眈眈。我們目前的力量,還不足以主動出擊去找他們決戰。”
他話鋒一轉,木棍落回以老鴉洞為中心的區域:“當前,我們的首要任務是紮穩腳跟!陳石頭,你的一連,負責核心區北麵的警戒和巡邏,同時派出小股部隊,向白石口、楓樹嶺一帶進行武裝偵察,摸清情況,但切忌冒進。”
“明白!”陳石頭洪亮應道。
“王鐵錘,你的炮分隊抓緊訓練,特彆是那兩門新到的迫擊炮,要儘快形成戰鬥力。”
“隊長放心,我王鐵錘一定把炮彈喂到敵人腦門上!”王鐵錘拍著胸脯保證。
五月二十日,張家埭事件。
工作隊副隊長孫桂英原紗廠女工,工作積極潑辣)急匆匆趕回老鴉洞,向趙永貴和林峰彙報:“政委,隊長,張家埭那邊出了點狀況。被我們鎮壓的土豪趙萬財的兒子趙德貴,暗中串聯了富農田老六和中農張滿囤,煽動說農會的征糧是要把他們餓死,抗拒上交公糧,還鼓動了幾戶不明真相的群眾。”
林峰眉頭微皺:“情況嚴重嗎?需不需要部隊去震懾?”
趙永貴沉吟片刻,搖了搖頭:“先不急著動武。桂英同誌,你帶一個精乾的工作組回去,發動張家埭的貧雇農小組長王根生、民兵隊長李二柱,召開群眾大會,把道理講透,把趙德貴的老底揭穿,孤立田老六和張滿囤。要相信我們基本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孫桂英領命而去。三天後,消息傳回,張家埭的群眾大會上,王根生和李二柱帶頭揭發了趙德貴企圖破壞分田成果的陰謀,田老六和張滿囤在眾人指責下承認了錯誤,趙德貴被民兵控製起來。張家埭的農會威信不降反升。
五月二十五日,電台突破。
通訊小組組長、原師範生周安民興奮地衝進指揮部:“隊長!政委!收到了!收到井岡山方向的明碼廣播!雖然信號很弱,但能聽清‘紅旗……朱毛紅軍……勝利……’!”
林峰和趙永貴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激動。這意味著他們不再是孤軍,與上級黨組織取得聯係的曙光初現。
蘇澈的密使,一位戴著金絲眼鏡、自稱姓吳的先生,再次秘密到訪。他的語氣比電文更加直接:“林隊長,趙政委,蘇先生對貴部的發展速度表示讚賞。但鷹潭關局勢日益緊張,北軍增兵兩個團,若再無策應,恐防線有失。蘇先生希望貴部最遲於七月初,能有所行動。否則,後續的物資,特彆是電台電池和炮彈,恐怕難以維係。”
送走吳先生後,林峰對趙永貴說:“這是最後通牒了。但我們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趙永貴點頭:“根據地建設剛有起色,主力絕不能輕動。但也不能完全拒絕。我看,可以讓陳石頭派一個排,由排長張猛帶領,到鷹潭關方向的邊緣地帶活動一下,虛張聲勢,做出佯動的姿態,給蘇澈一個交代。同時,我們要加快自身‘造血’。”
六月十五日,波浪式擴張啟動。
經過周密準備,第一支武裝工作隊出發,目標是位於紅區東北方向、敵我勢力交錯的白石口鎮。工作隊由老成持重的原礦工黨員周大康擔任隊長,隊員包括兩名戰鬥骨乾和兩名政工乾部。他們的任務是秘密潛入,發動群眾,建立秘密農會和民兵小組,為下一步的公開擴張打下基礎。
六月底,芒種已過,夏至將至。
贛南山區一片鬱鬱蔥蔥。紅區核心區域內,社會秩序初步穩定,生產恢複,民兵訓練有聲有色。部隊經過整訓,士氣高昂,戰術水平進一步提升。
林峰和傷勢基本痊愈的趙永貴並肩站在老鴉洞外的山坡上,望著山下田野裡辛勤勞作的農民和遠處操練的部隊身影。
“根子,算是紮下了一點。”趙永貴感慨道。
林峰目光深遠:“是啊,但風雨不會停。董文淵在舔傷口,蘇澈在步步緊逼,王旅和李團也不會一直看熱鬨。我們得讓這根基,紮得更深、更牢才行。”
下一步,他們的目光投向了已初步完成秘密工作的白石口,以及更廣闊的、尚未被紅星照耀的贛南土地。擴張,必須如波浪般,一波一波,穩健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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