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知道了。”
盧象升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依舊如同爛泥般癱坐在太師椅上。
其實,兩戰兩敗,就已經耗光了整個大明的氣運,也耗光了他的心氣,知道天下大勢已去,已無力挽狂瀾的可能。
進來之人不是祖大壽,也不是洪承疇,而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孫傳庭,此刻他拿紙的手顫抖不止。
“坐吧!”
盧象升有氣無力的說了一聲。
孫傳庭幾度欲言又止,可是最後什麼也沒有多說,隻是走到茶幾旁坐下,顫抖著放下手中的紙張。
他是一個典型的儒家士大夫,在忠君和救國之間。
他選擇了最艱難的那條路:
不去空談儒家義理,不去依附朝廷派係,而是選擇親手拿起血腥的刀槍,拚儘全力的去撐起一個將傾的王朝。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寂靜的房間裡,兩名為大明嘔心瀝血的將領,此刻默契的保持沉默,因為殘酷的結局已經注定。
不知過了多久。
孫傳庭對著盧象升行了一禮,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搖搖晃晃的朝外走去。
他的每一步踩下去都很輕,但又顯得是如此的沉重,仿佛身上壓著千斤重擔,挺拔的身軀被壓得佝僂。
這時候,一直閉眼的盧象升,竟緩緩睜開了眼睛,他望著那道變得佝僂的背影,沒有出聲喊住,隻是無力的輕歎一聲:
“何苦了!”
……
時間過去一日,李勝和李忠早早起來,看著紋絲不動的城門,兩兩陷入深深地自我懷疑當中。
“你昨天不是信誓旦旦保證能行嗎?怎麼我看明軍好像沒動靜啊!你不會是出了一個騷主意吧!”李勝懷疑道。
李忠立刻不樂意:“什麼叫我出的騷主意啊,這法子可是二哥點頭的,按你的意思,那二哥會同意騷主意?”
“呃……”李勝啞口無言:“話是這樣說,可今天是第二天了,如果明軍一直不出來,我們兩個就真會被貽笑大方,難道你想成為一個笑話?”
“呸呸呸!”李忠連呸三聲:“彆急,在等等看,我想應該…大概…或許…沒問題。”
“你這也太沒底氣了吧!”李勝此刻是真慌了,看李忠仿佛在看豬隊友。
李忠站直身體:“彆這樣看著我,這事情可是我們兩個負責,我成為笑話,你也會成為笑話,到時候真是患難與共,還能一起挑半個月的糞。”
“草率了!”
雖然李勝有些後悔當初自己信誓旦旦保證,還誇下海口,但殘酷的現實麵前,打碎牙也隻能往肚子裡咽。
就在兩人垂頭喪氣的時候,一名昨晚趁夜色摸出城的明軍將領,此刻正坐在一所營帳裡,誠惶誠恐。
他眼睛不敢四處亂瞟,端坐在小木凳上,戰戰兢兢,麵前燃起篝火,泛黃的火光揮灑在他緊張的臉上,甚至太過於緊張,連呼吸都不敢粗重。
而這個明軍將領身旁,還坐著一個人,那人是曾經獻毫州城,殺掉毫州城守將為投名狀的張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