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邵清縣的官道上,一列由十幾輛騾車組成的商隊,正不緊不慢地行進著。
車輪碾過黃土,揚起淡淡的塵埃,車上滿載著布匹、糧食,看起來與尋常商隊並無二致。
這是李氏商行往返縣城與鄉鎮的常備車隊。
“都機靈點,低著頭,彆四處亂看!”
周勝壓低了聲音,對著身旁幾個扮作夥子的周家莊弟子叮囑道。
他自己身上穿著粗布短褂,臉上抹了些鍋底灰,看起來就像個常年奔波的老夥計。
周小虎跟在他身邊,手裡握著趕車的鞭子,眼神卻像鷹隼般,銳利地掃過周遭。
李鐵山、陳默、趙無極三人則混在隊伍中後段,沉默地推著一輛獨輪車,完美融入了隊伍。
越是靠近縣城,官道上的行人便越多,氣氛也愈發顯得壓抑。
不時有騎著高頭大馬,身著錦衣的富家子弟呼嘯而過,身後跟著一眾持刀佩棍的家丁。
他們看向商隊夥計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倨傲與輕蔑,仿佛在看一群螻蟻。
周小虎的指節捏得發白,若非周勝的眼神一直壓著他,他恐怕早已將鞭子甩出去了。
在周家莊和清泉鎮,何曾見過這般景象?
那裡的人們,眼中洋溢的是希望與尊敬,而這裡,隻有麻木與畏懼。
“先生說的沒錯,這舊世界的毒瘤,根子就在這城裡。”周小虎心中暗道,殺意更濃。
終於,高大巍峨的城牆出現在地平線上。
邵清縣城,到了。
城門口,穿著破舊軍服的保安團士兵,懶洋洋地斜挎著步槍,對進出百姓肆意盤剝。
李氏商行的管事顯然是熟門熟路,上前塞了一小袋沉甸甸的銀元,守城士兵便揮手放行。
商隊搖搖晃晃地駛入城內,一股更為繁華也更為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
青石板鋪就的街道寬闊整潔,遠非清泉鎮可比。
兩側店鋪林立,酒樓、茶館、當鋪、錢莊,鱗次櫛比,叫賣聲不絕於耳。
但在這繁華之下,周勝等人敏銳地察覺到了一股暗流。
街道上不時有成群結隊的幫派分子,腰插短刀,橫行霸道,百姓們紛紛避讓。
一些武館的招牌高高掛起,門前卻站著氣勢洶洶的弟子,眼神不善地盯著過往行人。
整個縣城,就像一張由無數勢力交織而成的大網,壓得人喘不過氣。
商隊一路西行,最終停在了西街一家名為“悅來客棧”的後院。
“周勝兄弟,這裡是我李家的產業,絕對安全。”
商隊管事抹了把汗,恭敬地對周勝說道,“東家吩咐了,你們的一切用度,都記在賬上。”
“有勞了。”周勝點了點頭,神色沉穩。
他環顧四周,客棧後院極大,且有暗門通向彆的巷子,確實是個不錯的落腳點。
“弟兄們,卸貨,進房休息,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外出!”
“是!”
眾人齊聲應諾,手腳麻利地將車上的“貨物”搬入後院的幾間廂房。
這些貨物,外麵是布匹糧食,裡麵卻藏著一柄柄淬火的鋼刀與強弓。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悅來客棧的一間上房內,十三道身影齊聚一堂,氣氛凝重。
“都說說吧,今天有什麼發現?”周勝坐在主位,目光掃過眾人。
一名弟子率先開口:“勝哥,我去了城東,那裡是陳家的地盤,有他們的商行和好幾家武館,守備森嚴,我們的人很難靠近。”
另一人接話:“城南是趙家和孫家的勢力範圍,他們兩家好像不太對付,經常有摩擦。”
“城北是林家和縣衙、保安團的地盤,那裡最是威嚴,尋常人根本不敢久留。”
“城裡的幫派太多了,大大小小十幾個,鐵刀幫、斧頭幫……他們都依附四大家族生存,為虎作倀。”
一道道情報彙總而來,零散而雜亂。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兩天下來,雖然摸清了大概的勢力劃分,卻感覺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無從下手。
整個邵清縣城,就像一個巨大的鐵桶,看似處處是縫隙,實則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
“他娘的!這麼查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
周小虎煩躁地一拳砸在桌子上,“不如直接找個陳家的武館,打進去!逼他們露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