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鐵山迎著徐莽那混雜著仇恨、渴望與懷疑的目光,神情沒有半分波瀾。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緩緩走到院中那張被周小虎一掌震出內傷的石桌旁,伸出手指,輕輕沾了一點石粉。
“你曾是化勁宗師,當知‘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是何等境界。”
李鐵山的聲音冰冷而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也該明白,勁力由外而內,傷筋動骨何其艱難。反之,由內而外,修複根基,更是難如登天。”
徐莽的呼吸猛地一滯,眼神死死地盯著李鐵山。
這話,正中他的要害!
手筋腳筋被廢,經脈寸斷,最可怕的不是失去力量,而是那份根基被毀的絕望。
這些年,他嘗試了無數方法,都無法讓那死寂的丹田再生一絲一毫的氣感。
李鐵山將指尖的石粉吹散,繼續說道:“我們能給你的,不是幫你報仇的刀,而是一個讓你自己重新拿起刀的機會。”
他轉過身,直視徐莽:“我現在傳你一套法門,你用心記下。”
“此法,不增半分戰力,隻養一身根基。名為《氣血修煉法》。”
“其核心,在於‘引氣入體、練氣養身、蘊血固本’。你多年虧空,正好合用。”
不增戰力,隻養根基?
徐莽愣住了,他習武半生,聽過的功法無一不是追求更強的力量,更快的速度,更狠的殺招。
這隻談“養”,不談“練”的法門,簡直是聞所未聞!
周勝和周小虎默默地分立兩側,警惕著四周,將空間完全留給了兩人。
那些半大的孩子們,也屏住了呼吸,他們聽不懂什麼化勁根基,卻能感受到氣氛的凝重。
李鐵山沒有理會徐莽的震驚,自顧自地開始背誦法門總綱。
“初階三層,一曰‘止缺固本’。凡軀如篩,元氣若沙,此層之功,首在止漏……”
“二曰‘補缺培元’。根基既固,乃可培元,此層之功,在於強運化,通脈絡……”
“三曰‘無缺圓滿’。根基既厚,運化已通,此層之功,在於臻至圓滿,成就無缺之身……”
一句句法門口訣,從李鐵山口中吐出,字字清晰,不帶絲毫感情。
可聽在徐莽的耳中,卻不亞於九天驚雷!
他本就是化勁高手,對人體的理解遠超常人。
這些口訣,聽似簡單樸素,卻直指人體氣血生化之本源,玄奧異常!
這哪裡是什麼武功,這分明是一條逆天改命的大道!
“……切記,此乃養身固本之法,非爭強鬥勝之術。若違初心,必遭反噬,勿謂言之不預!”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李鐵山便不再言語,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整個院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徐莽呆立原地,腦海中反複回蕩著那些口訣,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懷疑?不,到了他這個境界,一聽便知這法門的真假。
這套功法,理論上完全可行,甚至可以說,是完美的築基之法!
可正因為太完美,他才不敢相信!
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神妙的法門?
若真有,為何從未聽聞?
這會不會是陳家設下的另一個陷阱,用一部看似神妙的功法,引他走火入魔,徹底斷絕他最後一點生機?
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李鐵山,試圖從那張冰塊般的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然而,沒有。
那雙眼睛平靜如深淵,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憑什麼信你?”徐莽的聲音沙啞乾澀。
李鐵山淡淡道:“你有的選嗎?”
一句話,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碎了徐莽心中最後一點僥幸。
是啊,他有的選嗎?
爛命一條,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
是繼續在這廢墟裡,帶著一群孩子苟延殘喘,直到在絕望中爛掉、死去?
還是賭上這最後一次,去抓住那一線渺茫到幾乎不存在的希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莽突然仰天大笑,笑聲悲涼而癲狂,驚得那些孩子連連後退。
“好!好一個‘我有的選嗎’!”
他笑聲一收,眼中迸射出瘋狂的決絕之色。
“我練!”
“若是假的,我走火入魔,一了百了!若真是陷阱,我化作厲鬼,也絕不放過你們和陳家!”
話音落下,他竟是毫不猶豫,當場就在這滿是塵土的院中,開始演練!
死馬,就當活馬醫!
見他如此果決,周勝和周小虎眼中都閃過一絲讚許。
李鐵山依舊麵無表情,隻是對周勝點了點頭。
周勝會意,對那些嚇得不知所措的孩子們溫聲道:“你們館主在練功,不要打擾他。都去屋裡待著。”
孩子們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還是那個年長的孩子帶頭,領著眾人,退回了破敗的正屋,從門縫裡向外瞧。
院子裡,徐莽閉上雙眼,按照“止缺固本”的法門,開始調整呼吸,收束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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