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捏著那封火漆密信，並未急著拆開。
他甚至沒有看信，隻是把玩著那枚雕刻著龍頭的黑沉鐵令，看向來人。
“軍火，是好東西。”周明的聲音很淡，“但省城是龍潭虎穴，這塊肥肉，怕是帶著毒的。”
“你們舵主，為何偏偏選中我？”
張麻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神卻銳利了幾分。
“周總辦，明人不說暗話。您在邵林兩縣的手段，我們舵主佩服得很！”
“您手底下練出的兵，一個能頂尋常兵痞十個，這份練兵的本事，整個湘省都找不出第二家！”
他向前一步，聲音壓低，帶著一股灼熱。
“洋人的軍火，不好拿。”
“省裡那位巡撫，還有其他幾路過江龍，都盯著呢。”
“我家舵主說了，這事兒要成，必須得有您這樣的猛龍點頭！”
“事成之後，三成軍火，雙手奉上！另外，舵主願與您結為異姓兄弟，共謀大事！”
三成軍火，結為兄弟。
這手筆，不可謂不大。
周明臉上浮現出一絲玩味，他將鐵令和密信輕輕放在石桌上，發出“噠”的一聲輕響。
“張兄遠道而來，辛苦了。此事事關重大，我需要和麾下眾人商議一番。”
他看向周小七。
“小七，帶張兄下去好生歇息，備上好酒好菜，不得怠慢。”
張麻嘴角的笑意僵了半瞬，但很快恢複如常，依舊抱拳笑道：“那在下就恭候總辦佳音了！”
說罷，便跟著周小七轉身離去，步履沉穩。
看著張麻離去的背影，周明臉上的笑意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靜。
“傳我命令。”他頭也不回地說道，“讓周老實、周小虎，以及各堂口的負責人都到總辦府議事廳。”
“另外，通知李鐵山、蘇清雪、陳默他們，立刻過來。”
身後的親衛肅然領命，飛快離去。
一時間，整個邵清縣城仿佛一台精密的機器，因為周明的一道命令而悄然運轉起來。
……
半個時辰後，總辦府，議事廳。
長條形的會議桌兩側，坐滿了振華體係的核心人物。
左手邊，是以周老實、周小虎、周小七為首的本土骨乾。
他們神情肅穆，腰杆挺得筆直，身上帶著悍勇之氣。
右手邊，則是以李鐵山、蘇清雪、周錦誠四兄妹為首的玩家群體。
他們或冷靜、或沉穩、或好奇，目光齊刷刷彙聚在主位之上。
整個議事廳的氣氛，莊重而壓抑。
周明坐在主位，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將那封密信和龍頭鐵令推到了桌子中央。
“這是湘省哥老會送來的東西。”
他言簡意賅地將張麻的來意，以及那批軍火和“龍頭大會”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話音落下，議事廳內頓時響起一陣壓抑不住的抽氣聲。
“軍火？三個營的裝備！”
性格最是衝動的周錦國眼睛瞬間就亮了，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先生，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乾了！”
薑婉兒也是一臉興奮，躍躍欲試：“沒錯！有了這批軍火，咱們的武備學堂就能鳥槍換炮，實力能翻幾番！”
然而，更多的人卻陷入了沉思。
李鐵山眉頭緊鎖，作為曾經的職業軍人，他敏銳地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先生，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哥老會勢力遍布長江，實力雄厚，為何要拉上我們一個外人？”
“這批軍火的來路、押送方、以及省城各方勢力的態度，都是未知數。”
“這更像是一個請君入甕的局。”
蘇清雪也點了點頭，從另一個角度補充。
“哥老會魚龍混雜，其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
“這位舵主如此高調地邀請我們，很可能是想借我們的力量，去平衡甚至打壓他在會內的政敵。”
“我們一旦入局，就會立刻被卷入省城渾濁的漩渦中心。”
周錦誠也冷靜地分析道：“哥老會是江湖組織，行事講究一個‘利’字。”
“他們許諾的好處越大，背後隱藏的風險就越高。我們對省城兩眼一抹黑，貿然前去，太過被動。”
一時間，廳內眾人議論紛紛，分成了主戰與主穩兩派。
周明沒有說話，隻是靜靜聽著，掃過每一個人。
他要的，不是一個簡單的答案，而是要通過這件事，看看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這個團隊，究竟成長到了何種地步。
待到眾人的聲音漸漸平息，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
“這個局，是龍潭虎穴，但也是我們走出邵林兩縣，真正逐鹿天下的一步。”
他站起身，走到牆壁上懸掛的巨大湘省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了省城的方位。
“邵林兩縣，是我們的根基，但它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