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重,將偌大的湘省省城浸入一片深沉的黑暗。
與邵清、林河兩縣的寧靜截然不同,這裡的夜晚依舊喧囂。
燈籠的光暈在青石板路上拉出長長的影子,酒樓裡猜拳行令的聲音穿牆而出。
隱約的絲竹之音從勾欄瓦舍中飄蕩,混雜著女子的軟語巧笑,交織成一幅亂世浮華的繪卷。
然而,在這片浮華之下,兩股暗流已悄然彙入這片深潭。
城南,一處僻靜的巷弄深處,幾道黑影貼著牆根掠過,落地無聲,動作協調,仿佛一個整體。
為首的正是李鐵山。
他和他麾下的“火種計劃”成員,已經抵達省城足足三日。
這三日,他們沒進任何酒樓茶館,也未接觸任何三教九流。
他們像一群極具耐心的獵人,用雙腳丈量著這座城市的每一寸關鍵土地。
李鐵山抬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
身後九人立刻定在陰影裡,呼吸微不可聞。
他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和一截炭筆,借著遠處燈籠的微光,迅速在紙上勾勒。
城牆的高度、巡邏兵丁的換防間隙、暗哨可能潛藏的崗樓、以及通往城外碼頭的數條主要街道……
一幅詳儘的軍事地圖,正在他的腦中和筆下同步成型。
軍人,有軍人的行事準則。
在未知的戰場,情報與地形,永遠是決定生死的首要因素。
“龍牙,三號觀察點情況如何?”李鐵山通過意識,在【諸天論壇】的小隊頻道中發出訊息。
“報告隊長,總督府東牆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皆為巡防營兵勇,隊列鬆散,嗬欠連天,不足為慮。”一道沉穩的意念迅速回傳。
“但,”龍牙的意念一頓,“在督撫衙門後巷,我發現了另一批人。他們……不一樣。”
李鐵山動作一滯:“繼續說。”
“他們藏在暗處,三人一組,互成犄角。”
“行動時悄無聲息,配合默契,警惕性極高。”
“我觀察了半個時辰,他們換了兩次崗,交接隻用手勢,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絕非尋常的巡防營兵勇能做到。”
李鐵山的心頭微微一沉。
精銳!
而且是專司潛伏暗殺的頂尖精銳!
與此同時,城北一家名為“四海春”的賭場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這裡人聲鼎沸,煙霧繚繞。
骰子撞擊瓷碗的清脆聲,夾雜著賭徒們嘶聲力竭的吼叫,彙成一股令人頭暈目眩的濁浪。
陳默坐在一張八仙桌旁,慢悠悠地品著茶,視線卻透過人群,鎖定在最熱鬨的那張牌九桌上。
他的“開荒團”成員,正以各自的方式,遊弋在這片渾濁的水域裡。的這個任務,簡直就是為我們量身定做的嘛。”
陳默的嘴角掛著微笑,在團隊頻道裡說道。
“李隊他們是正規軍,玩的是沙盤推演。咱們是玩家,玩的就是滲透和信息戰。”
“老大放心!”一個id為【猴子】的消息傳來,帶著興奮,“那條魚,快上鉤了!”
牌九桌上,一個穿著綢緞馬褂,滿臉橫肉的漢子正輸得雙眼通紅。
他麵前的碎銀子已經堆成了小山,但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媽的!再來!”漢子一拍桌子,吼聲如雷。
坐在他對麵的,正是“猴子”。
他此刻扮作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公子,手裡捏著一把銀票。
輸了錢也毫不在意,反而笑嘻嘻地拱手:“張頭兒手氣不好,小弟倒是僥幸,僥幸!”
這漢子,正是哥老會麾下一個小堂口的頭目,人稱“過江鼠”的張三。
“猴子”這幾天,故意在這賭場裡大把撒錢,專挑這張三在的時候輸給他,一來二去,兩人便混了個臉熟。
今夜,便是收網的時候。
眼看張三輸光了銀子,猴子立刻湊上前,熱情地攬住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