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灌入關帝廟的破洞,發出嗚咽。
神龕上的關公像麵目模糊,蛛網遍布。
月光從屋頂窟窿灑下,照亮廟宇中央一小片空地,將兩撥人分割在光暗之間。
李瑞東手持一杆白蠟大槍,槍尖斜指地麵,靜立神龕前。
他的呼吸悠長,幾不可聞,周身一寸的空氣卻有些扭曲,飄落的塵埃在此處會詭異地繞行。
罡勁布體。
這是武道宗師的領域。
在他身後,那個形容枯槁的中年人劉秉章,正死死抱著懷中的木箱,靠著冰冷的立柱大口喘氣,身體因恐懼而顫抖。
廟門外,黑壓壓的人影堵死了唯一的出口。
數十名身著黑色勁裝的東洋武士,手持狹長的倭刀,結成半月戰陣,一步步向內壓縮。
他們腳步輕盈,落地無聲,隻有衣袂摩擦的細響。
為首的,正是“鬼丸”齋藤。
他蒼白的臉上一片病態的潮紅,左手捂著胸口,顯然傷勢未愈,但那份怨毒與瘋狂卻更勝之前。
他身側還站著兩名氣息陰冷的東洋武士,太陽穴高高鼓起,雙手按在刀柄上,死死鎖定著廟內的李瑞東。
兩個化勁圓滿,一個重傷卻更致命的齋藤,外加數十名精銳武士。
這是一張絕殺之網。
“李瑞東……”齋藤用生硬的漢語開口,聲音嘶啞,“你很強,但你隻有一個人。交出他,你可以死得體麵一些。”
李瑞東眼皮未抬,隻是手中的大槍輕輕一震。
嗡——
一聲低沉的嗡鳴響起,槍杆上的灰塵被儘數震落,一股無形的勁風擴散開來,吹得劉秉章的衣衫獵獵作響。
“神州之地,豈容倭寇放肆。”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齋藤的臉皮抽動,獰笑起來:“不知死活的老東西!給我上!不計代價,殺了他!”
一聲令下,戰陣啟動!
最前排的十名東洋武士瞬間矮身,手中倭刀自下而上,劃出十道弧光,直斬李瑞東下三路。
刀光連成一片,封死了所有閃避的路徑。
同時,後排的武士腳踩同伴的肩膀,淩空躍起,刀光從天而降,直取李瑞東的頭頂與雙肩。
上下夾擊,天羅地網!
麵對此等絕殺,李瑞東終於動了。
他那雙渾濁的老眼猛然睜開,精光爆射!
“喝!”
一聲沉喝,他腳下猛然一跺,整座破廟的地麵都為之巨震。
他手中的白蠟大槍不擋不避,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向前猛然一刺!
這一刺,平平無奇,卻抽空了周圍的空氣。
槍尖之前,罡勁高度凝聚,發出一聲撕裂空氣的爆鳴!
噗!噗!噗!
衝在最前麵的三名東洋武士,根本沒能看清動作,胸口便猛然炸開三個血洞,身體被一股巨力向後拋飛,沿途又撞翻了數名同伴。
一槍之威,恐怖至此!
然而,東洋武士悍不畏死,缺口瞬間被後方的人補上。
更多的刀光,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劈在李瑞東周身那層無形的罡氣上,發出一連串沉悶的撞擊聲。
李瑞東一人一槍,立於廟門之內,硬生生頂住了數十名精銳的瘋狂衝擊。
槍影翻飛,每一擊都帶著開碑裂石的巨力,每一道罡風都足以撕裂鋼鐵。
衝上來的東洋武士,非死即傷,殘肢斷臂四處飛濺,濃鬱的血腥味瞬間彌漫了整座破廟。
可他畢竟隻有一人。
每一次揮槍,每一次格擋,每一次罡勁的爆發,都是巨大的消耗。
他護住身後劉秉章的那層罡氣,在連綿不絕的攻擊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稀薄。
齋藤和他身邊的兩名化勁高手並未出手,隻是冷冷地看著,等待著李瑞東力竭的那一刻。
他們耗得起,但李瑞東耗不起。
眼看李瑞東的動作漸漸遲緩,呼吸也開始變得粗重,齋藤的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
“他不行了,準備……”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殺啊——!!”
一聲粗獷的暴喝,從側翼的黑暗中猛然炸響!
緊接著,是數百人同時發出的喊殺聲,雜亂的腳步聲從街道另一頭席卷而來,瞬間衝破了夜的寂靜!
“弟兄們,給老子衝!洋人的軍火就在這破廟裡!誰敢跟我們袍哥會搶食,就剁了他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