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陰影裡,時間凝固。
齋藤的全部心神,都鎖定在那個青衫身影上。
他的感知中,眼前空無一物。
沒有氣血,沒有勁力,甚至沒有呼吸。
那人就站在那裡,一個純粹的空洞,卻吸走了齋藤所有的勇氣。
他敗了。
從頭到尾,都像一隻被蛛網纏住的蟲子,每一次掙紮,都隻是讓網收得更緊。
哥老會的衝殺,側翼的突襲,鐘樓上的冷箭,鎮撫司的包圍……
這一切,都出自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手筆。
他是誰?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隨即被求生欲和武者的瘋狂取代。
“嗬啊!”
齋藤發出一聲嘶吼,發動秘術,化作一道血色殘影,人刀合一,直撲周明。
這是唯一的生路。
這個年輕人是布局者,是核心,也一定是整個包圍圈中最薄弱的一環。
隻要殺了他,或者挾持他,這盤死局就能瞬間盤活。
刀光如血,快到極致。
這一刀,凝聚了齋藤畢生的修為和最後的生命,刀意決絕。
然而,麵對這一刀,周明卻未曾移動分毫。
他隻是抬起了右手,伸出了一根手指,迎著刀鋒,點了上去。
沒有碰撞,沒有爆鳴。
“叮。”
一聲輕響。
齋藤快到極致的刀,突兀地停在了周明指尖前一寸。
刀鋒劇烈顫抖,發出哀鳴,卻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齋藤臉上的瘋狂凝固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一股無形卻凝練的勁力,從周明那根指尖上傳來。
那股勁力並非剛猛,而是無孔不入,沿著他的刀身,瞬間蔓延至他的手臂,湧入他的五臟六腑。
化勁!
不!
這不是他所理解的化勁。
尋常化勁,是勁力滲透。
而這股勁力,卻像是擁有生命,精準地找到了他體內每一處因催動秘術而沸騰的氣血節點,然後……輕輕一撚。
噗。
仿佛一個被戳破的氣泡。
齋藤僵在原地,眼中滿是無法理解的駭然。
所有的力量,都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他張了張嘴,想問一句“你到底是誰”,可湧上喉頭的,卻是腥甜的血液。
鮮血,順著他的眼角、鼻孔、耳洞、嘴角,七竅之中,緩緩滲出。
他手中的武士刀再也握不住,“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隨即,他整個人,就癱倒下去,再無聲息。
從他撲出,到他倒地,不過彈指間。
可這彈指間的變故,卻讓整個混亂的戰場,陷入了一片死寂。
……
“咕咚。”
哥老會舵主常萬山,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他那張橫肉叢生的臉上,寫滿了驚駭。
他愣愣地看著巷口那個收回手指,依舊一臉風輕雲淡的年輕人,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一指……點死了一個能和罡勁宗師纏鬥的東洋高手?
這是人能乾出來的事?
他原本以為自己請來的是一條過江猛龍,現在才發現,這他娘的根本就是一尊披著人皮的神。
另一邊,鎮撫司指揮使宋知書,臉色煞白。
他緊緊捏著懷裡那張周明派人送來的紙條,那薄薄的紙張,此刻卻重若千鈞。
他原以為自己是在與虎謀皮,現在才明白,自己連上桌當“虎”的資格都沒有。
從頭到尾,他都隻是人家手裡的一把刀,而且是一把隨時可能被丟棄的刀。
他的心中再無半分與周明平起平坐的念頭,隻剩下敬畏與後怕。
而全場最受震動的,莫過於剛剛從廟內殺出的李瑞東。
這位罡勁宗師,此刻正拄著那杆白蠟大槍,雙目圓睜,死死地盯著周明,渾濁的老眼中,掀起了巨浪。
彆人看的是熱鬨,是結果。
他看的卻是門道,是過程。
他看得分明,周明那一指,沒有動用絲毫罡勁。
那是一種對“勁”的運用,已經超出了他畢生所學的範疇。
那不是簡單的化勁,而是將勁力凝於一點,瞬間引爆,又在引爆的瞬間,用一種匪夷所思的技巧,將對方的力量體係徹底瓦解。
剛柔並濟,收發由心,妙到毫巔。
這是什麼境界?
見神不壞?陸地神仙?
李瑞東的心神劇震,他窮儘一生追求的武道終點,似乎就在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身上,看到了一個影子。
在這片詭異的寂靜中,周明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