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強人政治，在開創時期固然無往不利，可一旦失去了這位‘先生’，整個體係就有瞬間崩塌的風險。”
“它缺乏一套能夠自我運轉、自我糾錯的製度化保障。”
“清雪，你想過嗎？當‘先生’不在的時候，誰來定義對錯？誰來保證公正？誰來延續這份希望？”
蘇清雪聞言，沉默了。
這同樣也是她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
邵清、林河兩縣交界處，一片廣袤的荒地。
總設計師張為民站在高坡上，腳下是周全、周順兩位堂主剛剛鋪開的巨大圖紙。
山風吹過，將他的衣衫吹得作響。
他隻看了一眼圖紙，又掃了一眼下方的山川地勢，便直接搖了搖頭。
周全和周順對視一眼，心中忐忑。
這幅圖紙，可是他們魯班堂和墨瞿堂，聯合了學者團，耗費半月心血才繪製出的“星火主城”初步規劃圖。
“想法很大膽，格局也開闊。”張為民的聲音平靜而直接，“將現代城市的中軸線理念，與古代都城的風水格局相結合，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
聽到前半句，周全二人臉上剛露出一絲喜色。
“但是，這是拿幾十上百萬人的性命開玩笑！”張為民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圖紙上一個點，“水源地在上遊，這沒錯。”
“但你們的排汙渠和泄洪道，居然也設計在了同一側！而且還在下風口！”
“你們是想建一座城，還是一座巨大的糞坑？十年之內，瘟疫必起，神仙難救！”
周全和周順的臉“唰”一下白了。
張為民的手指又劃過圖紙上的幾條主乾道：“道路網看似四通八達，實則華而不實！”
“為了追求對稱和美觀，犧牲了運載效率。”
“平時看著還行，一旦戰時需要大規模調兵和輸送物資，這幾條路立刻就會變成堵死的血栓！”
“敵人隻要一支騎兵，就能在三天之內，徹底切斷你們的後勤補給！”
“還有城防，你們的角樓、馬麵、甕城設計，都停留在百年前的水平！”
“是，你們的城牆很高、很厚，但麵對新式的火炮，這就是個活靶子！”
“防禦工事的核心不是堅固，是縱深和彈性！”
他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錘，砸在周全和周順的心頭。
他們引以為傲的設計，在眼前這位老者口中，變得千瘡百孔。
看著兩人失魂落魄的樣子，張為民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不過，底子是好的。”
“這片地，依山傍水，藏風聚氣，是塊寶地。隻要規劃得當，足以建成一座千年不朽之城。”
他的眼中也燃起了火焰。
在華夏最頂尖的規劃院裡，他畫了無數張藍圖，卻總有各種各樣的妥協和遺憾。
而在這裡，他看到了一張真正的白紙，一張可以讓他傾注畢生所學，毫無保留地去創造一座理想之城的白紙！
……
扁鵲堂內，藥香四溢。
國醫大師錢老，正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本線裝書冊，書頁上是周三省用小楷謄抄的《武道秘藥體係草案）》。
周三省像個學生一樣，恭敬地站在一旁。
“‘十全大補湯’……嗯，人參、黃芪、當歸、白術……配伍精當，用以固本培元，滋養氣血，是上乘的補方。”錢老一邊看，一邊點頭。
作為國醫聖手，他一眼就看出了這些藥方的價值。
可當他翻到後麵，看到“滌髓丹”的丹方時，他的手，忽然停住了。
他死死地盯著丹方上的幾味主藥。
“百年份的何首烏……火候到了，可以入藥。”
“深山裡的老山參……可遇不可求，也算在情理之中。”
“可是這……‘雷擊木’磨粉？‘地底陰河苔’為引？還有這‘三陽草’……聞所未聞！”
錢老猛地抬起頭，爆發出驚人的亮光，他指著那幾味藥材，聲音都有些顫抖：“三省！這些東西，你見過？”
周三省激動地點頭：“回錢老，見過！先生說過，這些都是蘊含天地靈機的寶藥！”
“尋常藥石隻能治病，而這些寶藥，卻能易筋鍛骨，脫胎換血！”
“脫胎換血……”錢老低聲重複著這四個字，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他行醫一生，救人無數，自問對人體百脈、藥石百草了如指掌。
可眼前這份藥方，卻徹底顛覆了他六十年的認知。
“這……這不是醫道了……”他放下書冊，雙手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這是仙道！是以天地為烘爐，以萬物為薪柴，重煉人身的無上法門！”
他畢生追求的，是以醫入道。
而今天，他發現自己連“道”的門檻，都從未真正觸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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