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戒備森嚴的密室中。
周石盤膝而坐,在錢老和周三省凝重的注視下,沒有絲毫猶豫,將那枚閃爍著電光的滌髓丹,一口吞入腹中。
轟!
丹藥入腹,並非溫和化開,而是直接炸裂!
“呃啊啊啊——!”
一聲嘶吼從周石的喉嚨中出現。
狂暴的能量在他體內衝刷,他的皮膚瞬間被撐得裂開一道道血口,腥臭的黑色血汙混雜著碎肉,不斷從傷口中迸射。
他的身體時而急劇膨脹,時而又快速萎縮,生命氣息在生與死的邊緣搖擺。
“護住心脈!”
錢老暴喝一聲,手中數十根銀針落下,精準地刺入周石周身大穴。
周三省則端著一碗墨綠色的濃稠藥湯,強行撬開周石的嘴,將吊命的藥液灌了進去。
密室之內,隻剩下周石痛苦的嘶吼,和兩位醫者沉重的呼吸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整整一夜過去。
當第一縷晨光照亮滿地的狼藉時,那嘶吼聲終於漸漸停歇。
周石癱倒在地,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他身上的裂口已經停止流血,結上了一層黑色的血痂,氣息微弱得隨時都會斷絕。
然而,就在他那近乎寂滅的身體最深處,在他的骨髓之中,一縷全新的、微弱但精純的生機,正緩緩誕生、壯大。
他,活下來了!
錢老伸手探了探周石的脈搏,那幾乎不可聞的跳動下,潛藏著一股磅礴的力量。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擦去額頭的汗水,整個人也虛脫了一般。
他看著昏睡過去的周石,對一旁同樣疲憊的蘇清雪沉聲道:“成功了……但藥性太烈,其中的凶險,遠超你我想象。”
“這一次能成,七分靠他的意誌,三分靠運氣。這樣的成功率,不足一成。”
蘇清雪點了點頭,這個結果,太慘烈了。
“必須改良!”錢老的聲音斬釘截鐵,眼中燃燒著光芒,“但……我們找到了方向!藥力的配比,引導的手法,都有了最寶貴的數據!”
他轉向蘇清雪,目光灼灼。
“請轉告先生,嶽麓論道之前,我扁鵲堂,必能拿出擁有三成把握的成丹!”
……
就在振華體係的核心之地,邵清林河兩縣根據地,為即將到來的嶽麓論道和立威之謀如火如荼的準備之時。
遠在佛山和京畿兩地,也暗流湧動。
京畿之地,崇文門大街。
與南方的潮濕溫熱不同,北地的秋風格外高遠,帶著一絲沁入骨髓的涼意。
街角處,一家門麵不大卻極為雅致的鋪子靜靜佇立。
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龍飛鳳舞地刻著三個大字——“程記坊”。
這裡不賣尋常的南北雜貨,隻經營一些精巧到極致的物事。
匠人用的測微卡尺,珠寶行裡鑒彆玉石的高倍鏡台,還有那些從西洋傳來,能自行走動的精巧鐘表。
鋪子的主人,程廷華,人送外號“眼鏡程”。
不僅因為他能修複那些比發絲還細的機括零件,更因為他那一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洞悉萬物變化。
而他真正的名聲,在於武林。
八卦遊身掌,程廷華已臻化境,一手“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的聽勁功夫,在整個北方武林都是泰山北鬥般的存在。
今日的程記坊,卻有些不同尋常。
鋪子裡沒有客人,隻有一股無形的、凝重如山的氣息,壓得人喘不過氣。
貨架上那些精密的銅製零件,正發著“嗡嗡”的低鳴,仿佛在恐懼,在顫抖。
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鋪子中央。
他沒有看那些精巧的物事,隻是手持一杆白蠟大槍,槍尾在青石地板上輕輕一頓。
就是這一頓,讓整個店鋪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書文,十年不見,你的殺氣,倒是比你的槍意更重了。”
一個平靜的聲音從後堂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