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崇文門大街,程記坊。
滿地狼藉。
程廷華與李存義兩個舊時代的武林泰鬥,枯坐了一夜。
他們畢生堅守的武道信念,被那根看似緩慢,實則蘊含天地大勢的手指碾得粉碎。
天光微亮,李存義站起身,將那本《氣血修煉法》小心翼翼地揣入懷中,對著程廷華深深一躬。
“廷華兄,保重。”
他沒再多言,轉身離去,背影蕭索。
他要去嶽麓山,親眼看看那個能讓李書文脫胎換骨的周先生,究竟是何方神聖。
程廷華看著老友的背影,最終抬頭望向那根被一指之力震裂的房梁,喃喃自語:“道……真的錯了麼?”
......
李書文擊敗程廷華的消息,迅速傳遍京城。
消息刮入王公府邸,卻掀起軒然大波。
醇王府。
“砰!”
一隻上好的茶盞被摜在地上,四分五裂。
身穿四爪蟒袍的醇親王麵色鐵青。
“李書文!又是這個李書文!他竟敢說我們的武道是朽木?他這是在打誰的臉!”
十年前,正是在他府上,李書文當著滿朝王公的麵,一槍洞穿三層克虜伯鋼板,技驚四座,被太後親口封為“神槍”。
那份榮耀,在這些王公貴胄看來,卻是羞辱。
一個武夫,竟敢淩駕於王權之上!
如今,這武夫不但沒死,反而變得更強,言辭更是“大逆不道”。
這不僅僅是武林紛爭,這是在掘他們這些統治者的根!
“王爺息怒!”一旁的幕僚連忙勸道,“此人已近乎妖魔,不可力敵。但他終究是血肉之軀。”
載灃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你的意思是……”
“洋人的火槍,連城牆都能轟開,何況一個武夫?”幕僚的聲音陰惻惻的,“肅王那邊,怕是比您更急。”
果不其然,肅王府內,一場針對李書文的殺局,已然布下。
肅親王的臉上隻有冰冷的殺意。
他麾下的護衛隊,裝備著京城最精良的毛瑟步槍,是他王府的顏麵。
“傳令下去,”肅親王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找到李書文,就地格殺,不留活口!本王要讓天下人都看看,與王府作對的下場!”
......
一時間,整個京城暗流湧動。
各大武館、鏢局紛紛閉門謝客,嚴令門下弟子不得外出。
李書文當年“剛拳無二打,神槍李書文”的凶名猶在。
如今聽聞他實力更上一層樓,性情大變,更是避之不及。
城南,鎮撫司衙門。
駐京指揮同知宋安,一個麵容陰鷙的中年人,正把玩著手中的兩顆鐵膽。
一名暗探單膝跪地,呈上情報。
“哦?肅王府要動用火槍隊截殺李書文?”宋安聽完,掌心的鐵膽一停,“有趣。”
“大人,我們是否要……”
“不必。”宋安打斷了他,“傳令下去,所有人盯緊李書文,不許插手。”
“我倒要看看,是這位‘神槍’的肉身硬,還是肅王府的子彈快。”
於他而言,無論是李書文攪亂武林,還是肅王府越俎代庖,都是對朝廷威嚴的挑釁。
讓他們狗咬狗,才是最好的結果。
他要親眼看著李書文死在亂槍之下,以此警告天下所有不安分的武人。
......
翌日,天色陰沉。
李書文在離開程記坊後,並未急著去尋孫祿堂,而在京城內隨意走著。
他能感受到,無數道目光,或敬畏,或恐懼,或怨毒,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毫不在意。
當他行至肅王府附近一處僻靜的巷弄時,腳步忽然一頓。
“噠噠噠……”
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從巷口傳來,由遠及近。
很快,一隊二十餘人,身穿統一製式勁裝,神情冷峻的王府護衛,堵住了巷子兩頭。
他們手中的毛瑟步槍,齊刷刷地對準了場中唯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