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府前,死寂。
那名傳話的太監雙腿打顫,幾乎跪倒在地。
他尖細的聲音在空曠的門庭前回蕩,每個字都透著恐懼。
“總教習……”
這曾是李書文在軍中的稱呼,此刻從王府口中說出,隻剩下求饒。
巷弄內外,藏在暗處的各路探子和武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本以為會看到一代神槍血濺王府,卻隻看到了王權的坍塌。
李書文立於一片狼藉中,白蠟杆長槍的槍纓在風中輕拂,未沾血跡。
他沒看那太監,那座象征權勢的王府,在他眼中不過是隨時可推倒的積木。
他手腕一抖,一本薄冊子飛出,不偏不倚地落在太監腳前。
“道,已放在爾等麵前。走,或不走,是你們自己的造化。”
聲音不高,卻比剛才的槍聲更懾人心。
說完,李書文轉身邁步離去。
他走得不快,背影孤高。
他沒有踏入肅王府一步。
那扇破碎的大門,仿佛一道天塹,將新與舊、生與死徹底隔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弄儘頭,太監才敢顫抖著伸出手,撿起地上的冊子。
封麵上幾個古樸的大字,帶著一股魔力。
《氣血修煉法》。
這一日,京城武林徹底失聲。
王公貴胄在絕對的力量麵前,脆弱不堪。
火槍隊在堅不可摧的肉身麵前,成了一個笑話。
一個他們無法理解的時代,隨著那杆長槍,降臨了。
李書文沒再去找任何人,也無人敢攔他的路。
他隨意尋了處僻靜宅院,盤膝靜坐。
洗髓境的肉身,如同一座烘爐,無時無刻不在與天地交換能量,修複舊傷,積蓄力量。
他的心神沉靜,白日裡的張揚霸道儘數收斂。
傳道,立威,已經做到。
接下來,便是等待。
等待舊時代的最高峰,被譽為“武神”的孫祿堂。
夜色漸深,月上中天。
院落裡,蟲鳴聲都因無形的氣場而變得稀疏。
李書文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
他的對麵,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來人一身布衫,麵容清臒,站在那裡,與夜色融為一體。
沒有腳步聲,沒有呼吸聲,甚至沒有一絲氣機波動。
若非親眼所見,根本無法察覺他的存在。
天下間,能悄無聲息出現在他這位洗髓境高手三尺之內的,隻有一人。
“孫祿堂。”李書文緩緩開口,聲音沙啞。
“書文,十年不見,風采更勝往昔。”孫祿堂開口,語氣平和。
他看著李書文,沒有驚詫,隻有一絲好奇。
“你此來,是為論道,還是分生死?”李書文站起身,周身氣血鼓蕩,一股灼熱氣息開始彌漫。
他此行北上,最終目的,就是要與這位公認的天下第一交手,印證新舊武道的優劣。
然而,孫祿堂卻笑著搖了搖頭。
“不必比了。”
他輕聲說道:“我輸了。”
李書文一怔,蓄勢待發的氣機為之一滯。
孫祿堂繼續說:“你的道,是活的。我的道,是寂的。”
話音未落,他緩緩伸出一根手指。
指尖之上,沒有罡氣,沒有勁風,隻有一點光華在流轉生滅。
那光華極小,卻仿佛將周圍所有的光線、聲音、乃至心神都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