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勁擂台,一片死寂。
王鐵牛和周武的勝利,讓所有舊武道傳人的心沉入穀底。
明勁比根骨,暗勁較底蘊,可振華武館的弟子都贏得乾脆利落,近乎碾壓。
新武道不講道理。
它將舊武道珍視的技巧、經驗,拖入一個更宏大的戰場,再用無窮無儘的氣血將對手耗死、碾碎。
第三座擂台,化勁。
守擂者周平,鍛骨境圓滿。
一個連化勁門檻都沒摸到的年輕人,卻要鎮守舊武道的巔峰擂台。
這在任何人看來,都是羞辱。
可台下那些名震一方的化勁宗師,無人敢動。
他們臉色變幻,驚懼、憤怒,更多的是一種遲暮的悲哀。
上去,贏了不光彩。
輸了,一輩子的名聲掃地,道心崩塌。
但那枚擺在最高處的“滌髓丹”,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洗髓之境!
一步登天,重返青春,壽元大增!
這是所有被困在化勁門檻,眼看自己氣血衰敗、走向死亡的宗師們,夢寐以求的終點。
“周先生,這是陽謀……”李存義身旁,一名形意拳師聲音乾澀,“他不在乎輸贏,他要我們自己撕碎這最後一塊遮羞布。”
李存義沒有做聲,握著刀柄的手,指節已然泛白。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個身影從人群裡走出。
那是個老人,須發皆白,臉上布滿皺紋,走路都有些蹣跚。
他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在山風中晃動。
他手裡提著一柄連鞘長劍,劍鞘古樸,看不出本來顏色。
“那……是‘追風劍’宋元橋?”
“三十年前以‘柳絮隨風劍’名震兩湖的宋老前輩?他不是歸隱了嗎?”
台下人群發出低低的驚呼。
宋元橋不理會眾人議論,一步步走上擂台。
他氣血衰敗,但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透著一股銳利。
他對著主位上的周明遙遙一拱手,聲音沙啞。
“老朽宋元橋,此番上台,不為名,不為利。”
他停頓一下,掃過台下所有化勁宗師,最後視線落在那枚“滌髓丹”上,爆發出驚人的渴望。
“隻為求一條活路!為我等舊武人,搏一個生機!”
說完,他猛地抽出長劍。
“嗡——”
一聲清越的劍鳴響徹山穀。
那柄普通鐵劍在他手中活了過來,劍光閃動,鎖定了周平。
這一刻,所有人都被宋元橋身上那股決絕、悲壯的氣勢所震。
他不是來比武,是來搏命的!
周平麵色凝重,抱拳:“前輩,請!”
話音未落,宋元橋動了。
他身影飄忽,手中長劍化作漫天劍影,看似輕柔,卻每一劍都刺向周平氣血運轉的節點,勁力吞吐的間隙。
這便是化勁宗師的可怕。
他們對勁力的理解已入化境,能清晰“聽”到對手的力量流轉,並予以最精準的打擊。
周平瞬間落入被動。
他空有一身鍛骨境的強橫力量,卻發揮不出來。
他感覺自己被無數細絲纏住,每次發力,都被對方精妙的劍招提前引偏、化解。
劍尖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白痕。
每一劍,都未曾破開他鍛骨圓滿的皮膚,而是被一層內斂堅韌的皮膜所阻,發出細微的“嗡鳴”聲。
那圓融的化勁,無孔不入,試圖鑽進他的體內。
周平心神清明,麵對宋元橋這般劍法和聽勁,任何閃避或以巧破巧都是徒勞。
他唯一的勝機,就是硬抗。
他將所有防禦內斂,以自身旺盛的生命力為賭注。
那奔騰的氣血,如一座烘爐,將所有滲透進來的化勁儘數焚化。
他用自己的身軀,逼迫這位垂暮的宗師,將僅存的精氣神,一劍劍地傾瀉在自己身上。
台下一片嘩然。
“好俊的劍法!這才是化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