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山的悲壯勝利,沉重地壓在每個舊武人的心頭。
英雄遲暮,豪傑瀝血,隻為那一線登天的生機。
當周勝的身影落在化勁擂台之上時,那股剛剛被悲壯與感動所籠罩的氣氛,被一種截然不同的氣息撕開。
來人身形魁梧,麵容剛毅,正是武備學堂早期的親傳弟子之一,周勝。
他一上台,一股鐵血煞氣便彌漫開來。
他沒有周平那種圓融內斂的勁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凝練與鋒銳。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帶著軍伍之中千錘百煉的烙印,簡潔,高效,充滿了致命的殺傷性。
他不是來論武的,他是來殺人的。
“天工堂,周勝,在此守擂,請諸位前輩賜教!”
聲音冰冷,不帶情感,隻在陳述事實。
天工堂,這個名字讓許多人感到陌生。
隻有振華體係內部的人才知道,這個部門負責的是對俘虜的改造與勞役管理。
是振華體係最不顯眼,卻也最冷酷的部門之一。從那裡出來的人,手上都沾過血。
台下,剛剛還因為王鐵山而心潮澎湃的化勁宗師們,此刻一個個噤若寒蟬。
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勝身上那股煞氣,與之前王鐵牛、周武等人單純的旺盛氣血完全不同。
那是在無數次生死搏殺的模擬訓練中,以軍陣之法磨礪出的殺伐意誌。
“這……這小子的殺氣,比當年我在邊關見過的悍卒還重!”一名曾隨軍出征的老拳師,聲音乾澀。
“他不是武人,是兵!”另一人補充道,眼神裡滿是忌憚。
王鐵山拚的是命,求的是道。
而這個周勝,他站在那裡,本身就是一柄出鞘的凶器,他要的是你的命。
與這樣的對手交戰,點到即止?不存在的。
一旦動手,就是生死立判。
贏了,又能如何?
勝一個殺氣騰騰的後輩,臉上無光。
輸了,怕是連走下擂台的機會都沒有。
更重要的是,王鐵山已經用最慘烈的方式證明了,在絕對的根基麵前,化勁的技巧是何等蒼白。
而眼前這個周勝,根基同樣是鍛骨圓滿,那股凝練的煞氣,更是化勁的克星。
一時間,無人敢應。
高台之上,一處不甚起眼的角落裡。
金發碧眼的洋人代表史密斯放下了手中的黃銅望遠鏡,鏡片反射著貪婪的光。
他身邊的助手,一名穿著得體、眼神銳利的年輕人低聲問道:“先生,有什麼發現嗎?”
“發現?”史密斯嘴角咧開一個誇張的弧度,他壓低了聲音。“何止是發現!喬治,你看到了嗎?那個叫周勝的人。”
“看到了,先生。一個不錯的打手,身體素質很驚人。”喬治回答得中規中矩。
“不,不,你沒看懂。”史密斯搖著手指,眼中閃爍著狂熱,“他不是打手,他是一個完美的‘士兵’模板!”
他興奮地站起身,在原地踱步。
“你看他的站姿,每一個角度都是為了最高效的發力與防禦。”
“你看他的眼神,冷靜、漠然,完全不受外界情緒影響。他就是一台被精密調校過的殺戮機器!”
“之前那些人,雖然強壯,但終究是‘個體’。而這個周勝,他身上有‘紀律’的烙印!”
“這證明周明先生的‘新武道’,不僅僅是讓人變強的功法,更是一套可以批量化、標準化生產超級士兵的……訓練手冊!”
喬治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先生,您的意思是……”
“沒錯!”史密斯猛地回頭,一把抓住喬治的肩膀,力道之大讓後者麵露痛色,“長生、丹藥,那些東西太虛無縹緲了!”
“但這套訓練方法,是實實在在的!我們可以用它來武裝帝國的軍隊!”
“想象一下,一支由數萬個‘周勝’組成的軍團,將是何等無敵的存在!”
“這套方法,我們必須得到!不惜一切代價!”史密斯的聲音裡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斷。
他們的低語,被山風吹散,無人聽聞。
但那股來自異域的貪婪與惡意,已經悄然鎖定在了高台中央那個負手而立的人身上。
擂台下的死寂,仍在持續。
人群角落,哥老會舵主常萬山的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
他身旁的宋知書用折扇敲了敲手心,低聲道:“常舵主,這周明是要用陽謀壓得我等喘不過氣。”
“若再無人上台,他這新武道的‘勢’,可就真成了。”
常萬山冷哼一聲,對著身後一名手持雙棍的壯漢使了個眼色。
那壯漢會意,獰笑一聲,將雙棍在手中一轉,發出“嗚”的破風聲,縱身一躍便上了擂台。
“哥老會,‘紅花雙棍’劉三,來領教振華高招!”
來人正是哥老會的紅棍打手,一身橫肉,滿臉凶相,在江湖上以心狠手辣著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