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清,總辦府外。
秋日天光清朗,幾輛西式馬車在戒備森嚴的街道緩緩停下。
車門打開,走下幾位身穿長衫的男子。
為首兩人,一人身材魁梧,麵容剛毅,是黃興。
另一人儒雅沉靜,戴著金絲眼鏡,是廖仲愷。
迎接他們的並非周明,甚至不是任何一位振華高層。
周小七一身黑色勁裝,身後跟著十數名戒律堂成員,麵無表情地擋在府門前。
“諸位先生遠道而來,辛苦了。”周小七的聲音平淡,聽不出絲毫客氣,“先生正在處理要務,請諸位隨我來。”
他轉身就走,方向並非總辦府,而是城外的協防營駐地。
一位代表皺眉,很是不滿:“我等是來與周先生商議國是,為何要去軍營?”
周小七腳步未停,頭也不回。
“先生有令,欲談國是,先觀兵鋒。諸位若是不願,大可自行離去。”
這冷硬的態度,讓幾個發號施令慣了的革命黨人當場僵住。
黃興與廖仲愷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黃興沉聲開口:“既然是周先生的安排,我等客隨主便。”
協防營的軍營坐落在山穀之中。
夜幕降臨時,這裡燈火通明,殺氣衝霄。
代表團被請上點將台,下方校場上,五千名黑甲士卒靜默肅立,一片鋼鐵森林。
他們呼吸的節奏整齊劃一,彙聚成一股無形的壓迫,讓幾位代表心頭發緊。
隨著協防營統帥李鐵山一聲令下,演武開始。
“喝!”
五千人的暴喝彙成一道聲浪,校場之上,血色霧氣升騰,迅速凝聚。
那霧氣是五千精銳武者旺盛的氣血與慘烈殺伐意誌交織而成。
轉瞬之間,一頭十丈高的血色巨狼在夜空中成型,仰天咆哮。
“嗷——!”
咆哮並非聲音,而是純粹的意誌衝擊。
鐵血與死亡的氣息衝垮了點將台上幾位代表的心防。
他們隻覺腥風血雨撲麵而來,個個麵色慘白,兩腿發顫,站立不穩。
黃興與廖仲愷亦是心神劇震,死死盯著那頭凶威無儘的血色巨狼,這已經超出了他們對軍隊的認知。
就在此時,林妙可走上點將台。
她沒有看黃興與廖仲愷,徑直走到那群麵無人色的代表麵前,目光鎖定在其中一個麵相精明的中年男子身上。
“陳鏡山,你好大的膽子!”林妙可的聲音冰冷,“當年周先生攜帶海外華僑捐贈的經費歸國,是誰,將先生的行蹤泄露給激進派與東洋倭人?”
“又是誰,在同盟會內部上下打點,將一盆臟水潑到清廷頭上,企圖用先生的血,來點燃你們所謂的革命之火?”
被稱為陳鏡山的男子是同盟會中負責財務的乾事,聞言身體一僵,強笑道:“林女士,你這是什麼意思?血口噴人,可是要負責任的!”
黃興和廖仲愷也是一驚,黃興立刻喝道:“妙可,此事非同小可,可有證據?”
“證據?”林妙可冷笑。
一名聽風司暗探悄無聲息地出現,呈上一卷電報底稿和幾份供詞。
“陳鏡山,這是你與東洋駐滬特高課土肥原機關的來往密電,還有我們從幾個活口那裡問出的證詞,需要我當眾念出來嗎?”
鐵證如山。
陳鏡山麵上血色褪儘,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猛地從懷中掏出一把鋥亮的轉輪手槍。
高台之上,周明目光微動。
他認得這種槍,英國造的韋伯利式,做工精良,威力不俗,在海外革命黨人中很受歡迎。
此人能弄到它,可見其與海外勢力的牽連之深。
陳鏡山將槍快速指向林妙可,但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壯碩身影橫插而至,正是周小虎。
麵對黑洞洞的槍口,他看也不看,隻是一拳遞出。
“砰!”
沉悶的響聲中,陳鏡山的身體弓成了蝦米,他握槍的手臂,在這一拳下儘數化作了肉泥與碎骨。
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拳斃命。
點將台上一片死寂。
黃興和廖仲愷看著陳鏡山的屍體,臉色鐵青,身體因憤怒和震驚而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