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魯的呼吸猛地一窒,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發白。
蘇慕煙的話,字字句句都敲在他的心坎上。
蘇慕煙見狀,繼續說道:“大王愛才,尤重將才。他曾對我說,周將軍乃國之良將,若能為國效力,而非為一人之私,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將軍,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是繼續做徐氏門下一走狗,前途未卜,還是棄暗投明,輔佐明主,建不世之功,全在將軍一念之間。”
高官厚祿的許諾,動之以情的勸說,剖析利害的警告,如同一把重錘,不斷敲打著周延魯心中那道名為“忠誠”的堤壩。
他沉默了許久,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最終,他長歎一口氣,放下了茶杯。
“夫人的美意,周某心領了。隻是……此事體大,容我……容我再三思量。”
雖然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複,但蘇慕煙知道,周延魯已經動搖了。
這顆埋下的釘子,遲早會發揮它的作用。
三份來自不同方向的情報,幾乎在同一時間擺在了李昭的書案上。
他麵沉如水,將沈彬的密信和蘇慕煙的報告,一並推到了麵前一個身形清瘦,目光銳利如鷹的文士麵前。
此人,正是他最為倚重的謀主,郭崇韜。
郭崇韜一目十行地看完,原本平靜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凝重。
“陳氏後人……徐溫好大的膽子!他這是想另立新主,行廢立之事!”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大王,不能再等了,必須立刻發兵,擒殺徐氏父子,以絕後患!”
“不可。”李昭搖了搖頭,手指在地圖上金陵的位置重重一點,“江南富庶,徐溫經營多年,黨羽遍布,軍中悍將多為其心腹。若貿然動手,他必狗急跳牆,裹挾江南叛亂。屆時戰火一起,生靈塗炭,正中某些人下懷。我們剛剛平定北方,經不起再一次的大動乾戈。”
“那大王的意思是?”郭崇韜問道。
“溫水煮蛙。”李昭吐出四個字,眼中閃爍著與他年齡不符的老練與沉穩,“先削其兵權,再逐其黨羽,最後斷其根基。釜底抽薪,方為上策。”
他看向郭崇韜:“先生以為,第一步該如何走?”
郭崇韜沉吟片刻,眼中精光迸射:“傳一道詔令,以朝議大事為由,命徐溫即刻返回壽州述職。”
李昭的眉毛一挑。
郭崇韜繼續道:“他若奉詔前來,便是自投羅網,屆時是囚是殺,皆在大王一念之間。他若抗命不尊,便是公然謀反,我們便有了討伐他的大義名分,江南人心亦不會在他那邊。同時,可另派心腹重臣,以犒賞三軍為名,即刻南下,趁徐溫離任之際,迅速接管金陵水師的指揮權。水師乃金陵命脈,一旦被我們掌握,徐溫便成了無牙老虎。”
“好一個‘調虎離山’之計!”李昭擊掌讚歎,“就依先生所言!”
一道措辭嚴厲的詔令,以八百裡加急的速度,從壽州送往金陵。
徐溫接到詔令時,正在府中擦拭一柄古劍。
他看著詔書上的朱紅大印,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隻是那雙渾濁的老眼深處,閃過一絲冰冷的寒意。
“父親!這是調虎離山!李昭那小子是想把您騙回壽州,奪了您的兵權!”徐知訓看完詔書,勃然大怒,一把將詔書摔在地上,怒斥道,“我們絕不能去!乾脆就在金陵豎起大旗,看他能奈我何!”
“豎起大旗?”徐溫終於開口,聲音沙啞而陰沉,“然後呢?讓周延魯那些人跟著你送死?還是指望那個自稱‘陳氏後人’的騙子給你一座虛無縹緲的皇位?”
徐知訓被噎得滿臉通紅,呐呐無言。
徐溫緩緩站起身,將古劍插回鞘中,發出一聲清脆的嗡鳴。
“去,為何不去?”他冷笑道,“他要我回壽州,我便回給他看。我倒要看看,我徐溫不在金陵,這江南的天,會不會塌下來。”
他走到門口,望著北方壽州的方向,眼中是深不見底的算計與狠戾。
“傳令下去,收拾行裝,三日後,啟程北上。”
就在徐府上下為北上之事忙碌,金陵城中的氣氛壓抑到極點之時,一匹快馬瘋了似的衝破沉沉暮色,直奔徐府而來。
騎士渾身泥漿,滾鞍下馬時幾乎是摔在了地上,他連滾帶爬地衝進府門,聲音嘶啞,帶著絕望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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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報!嶺南八百裡加急!”
徐溫剛剛穿戴整齊的官服,聞聲猛地回頭,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信使被帶到他麵前,呈上一封被雨水浸透的火漆密信。
徐溫一把扯開,信上的字跡已有些模糊,但那幾個關鍵的字眼,卻如同一柄柄燒紅的尖刀,狠狠刺入他的眼中。
原屬他麾下,被他一手安插在嶺南的廣州守將,於三日前,突然倒戈!
他投靠的,不是彆人,正是早已被剿滅、卻陰魂不散的朱友貞殘部!
“轟!”
一聲驚雷在窗外炸響,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徐溫拿著那封薄薄的信紙,手卻重如千鈞。
他籌謀的一切,在李昭的詔令麵前,本已是走一步險棋。
而這封來自嶺南的急報,卻像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將他穩坐的棋盤,掀了個底朝天。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另一個他不知道的圈套?
冷雨敲打著窗欞,發出急促而煩亂的聲響。
徐溫的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陰晴不定,那雙本已勝券在握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真正的驚疑與混亂。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以無人能預料的方式,醞釀成型。
整個天下的命運,似乎都在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被推向了一個更加莫測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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