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初刻的晨霧還未散儘,劍門關下已騰起遮天蔽日的塵煙。
高行周跨在烏騅馬上,手中鐵槍往空中一挑,三千精騎立刻如離弦之箭般衝向關前隘口。
擂鼓!他粗啞的吼聲混著戰鼓轟鳴,震得甲葉都在發顫。
身後步卒扛著雲梯、撞木潮水般湧來,前排盾牌手組成龜甲陣,將箭雨叮叮當當擋在半空。
城樓上,趙思綰正往嘴裡灌著燒刀子。
酒液順著絡腮胡往下淌,他卻笑得前仰後合:老子就說那酸儒不敢硬來!手中酒壇地砸在女牆,碎瓷片濺到城下士兵臉上,給老子把弩機壓低點!
射人腿!
射馬眼!
偏將湊上來:將軍,側翼哨探回報,淮南軍隻留了百來號人晃旗子......
趙思綰反手抽了偏將一記耳光,全給老子調過來!
正麵壓不住,要你這腦袋何用?他扯下腰間玉佩砸向側翼方向,留兩個老卒守著就行——李昭真敢繞山,老子把劍門倒著刻他名!
此時山後密林中,李昭的玄色披風被山風卷起一角。
三百親衛像影子般貼在岩壁上,腰間短刃的牛皮鞘擦過石縫,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他摸了摸懷中的星盤,前世《九國誌》裡劍門東側山澗可容百人的記載清晰浮現在腦海——趙思綰把側翼當擺設,倒省了他鑿山開路的功夫。
火折子。他低喝一聲。
親衛首領立刻遞上用油紙裹著的火把,火星濺在引信上,地竄起幽藍火苗。
李昭抬頭望天時,恰好見火星正從月亮右側劃過,暗紅色的星軌像道血線,把夜幕撕出個口子。
舉火。他的聲音比山風更冷。
三百支火把同時亮起,在陡峭的崖壁上連成一條火龍。
山腳下的守軍先發現了動靜,驚呼聲像炸雷般滾過關隘:鬼火!
是通天道人的鬼火!趙思綰正彎腰去撿滾落的酒壇,忽聽背後炸響,轉身時差點栽下女牆——隻見平日鳥都飛不過的懸崖上,密密麻麻的火把正往下壓,火光裡隱約能看見淮南王的玄色大旗。
反了!
反了!他踉蹌著去抓腰刀,刀鞘卻卡在甲縫裡。
偏將哆哆嗦嗦拽他衣袖:將軍,側翼...側翼的兵早調走了......
李昭的親衛已衝到關後營寨,短刃砍翻守夜的火頭軍,火把地扔進草料堆。
火勢騰地竄起,映得守軍臉上一片慘白。
有人跪下來磕頭:仙人饒命!有人抱著腦袋往城牆縫裡鑽,把自家弩機都撞翻了。
正麵的高行周聽得背後動靜,鐵槍重重砸在地上:兒郎們!
狗日的趙思綰後院起火了!他一馬當先衝過護城河,鐵槍挑飛擋路的長戟,跟老子殺上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