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頭搶地,嘶聲道:“陛下!太子殿下自幼仁孝,屢立戰功,怎會有此異心?若陛下不信,老臣願以全家性命為太子擔保!”
他的忠誠,在李存勖的多疑麵前,卻成了刺耳的噪音。
還未等李存勖發作,一旁的劉皇後已冷冷開口:“張大人如此維護太子,莫非是與太子同謀不成?”
這句話,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正中李存勖的軟肋。
他猛地一拍龍椅,怒喝:“來人,將他給朕叉出去!”
張承業被侍衛粗暴地架出大殿,滿心絕望。
他知道,大廈將傾,獨木難支。
回到府邸,他咳著血,鋪開紙筆,寫下最後的遺書:“若太子有異心,老臣願以命抵!”他想將此書呈給皇帝,做最後的努力。
然而,這封凝聚著老臣最後忠誠的血書,卻未能送達天庭。
當夜,幾名黑衣人如幽靈般潛入張府,一杯毒酒,悄無聲息地結束了這位老臣的性命。
而那封遺書,則被早已等候在外的裴仲堪派來的人手,穩穩地截獲,送往了虎牢關。
張承業的死,像一塊巨石投入汴州這潭渾水,激起了更大的波瀾。
李繼岌身在太子府,聽聞恩師慘死,如遭雷擊。
他明白,一張看不見的大網正向自己收來。
流言愈演愈烈,宮中的父皇對自己日益冷淡,他不能再坐以待斃。
為了穩定軍心,也為了自保,他做出了一個致命的決定。
是夜,他換上便裝,秘密前往禁軍統領郭崇韜的府邸。
郭崇韜是他的另一位老師,手握京城兵權,是他在朝中最後的依靠。
兩人在密室中徹夜長談,李繼岌懇請郭崇韜在關鍵時刻能明辨是非,保全皇家血脈。
郭崇韜感念太子知遇之恩,慨然應允。
然而,他們不知道,窗外的一棵老槐樹上,一雙陰冷的眼睛早已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那是趙岩安插的眼線。
天還未亮,趙岩的奏報就擺在了李存勖的案頭。
“太子深夜密會宿將郭崇韜,屏退左右,圖謀不軌!”白紙黑字,字字誅心。
“砰!”李存勖將奏折狠狠摔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
星象的預警,宮中的流言,張承業的“畏罪自儘”,再加上此刻太子勾結手握重兵的將領,所有線索都彙集到了一點——他的兒子,真的要反了!
“逆子!逆子!”他雙目赤紅,理智被徹底衝垮,隻剩下被背叛的暴怒和恐懼。
幾乎是同一時刻,數百裡外的虎牢關。
晨曦初露,李昭在城外設下祭壇,當著數萬將士的麵,焚香祭旗。
他身後的士卒們看著這位年輕的主帥,眼神裡充滿了狂熱的崇拜。
李昭手持三炷清香,拜過天地。
隨即,他猛地抬頭,仰望蒼穹,臉上露出無比凝重悲愴的神情,聲音仿佛從天際傳來,清晰地響徹在每個人耳邊:“天道示警,星象大凶!我昨夜觀星,見血光籠罩帝都,恐有骨肉相殘之慘事,將在今日發生!”
他的聲音充滿了威嚴與宿命感,仿佛他不是在預測,而是在宣讀一份早已寫好的判詞。
此言一出,全軍嘩然。
這番話很快便像長了翅膀一樣,以驚人的速度傳向後方,傳向汴州。
當這句“預言”傳到李存勖耳中時,恰與趙岩的密報完美吻合。
天意,人證,俱在。
李存勖再無半分懷疑。
他心中的最後一絲父子親情,被徹底碾碎。
“傳朕旨意,”他從牙縫裡擠出冰冷的字句,“賜……太子李繼岌……自儘。”
詔書送達東宮時,李繼岌沒有掙紮,也沒有辯解。
他隻是慘然一笑,明白了自己從頭到尾都活在一個精心編織的羅網之中。
他端起那杯禦賜的毒酒,一飲而儘。
虎牢關,李昭也接到了太子已死的消息。
一切,儘在掌握。
他揮了揮手,示意裴仲堪開始準備拔營撤離。
這場不見刀兵的戰爭,他贏了。
然而,就在他轉身準備走下觀星台時,一名探子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
那人渾身浴血,盔甲破碎,顯然是經曆了一場慘烈的追殺,才從汴州逃回。
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跪倒在李昭麵前,氣喘籲籲地嘶吼道:“將軍!大事……大事不好!”
李昭眉頭微蹙,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探子劇烈地咳嗽著,鮮血從嘴角湧出,他死死抓住李昭的袍角,眼中帶著不甘與決絕:“陛下……陛下賜死太子……但太子臨死前,托心腹之人……傳出了一句話!”
“他說——”探子用儘全身力氣,幾乎是喊出了那句話:
“‘我雖死,然郭崇韜尚在,彼必為我報仇!’”
話音剛落,探子便一頭栽倒在地,氣絕身亡。
觀星台上,風聲陡然變得尖利。
李昭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越過眼前的軍營,望向遙遠的南方。
那裡,是舊梁的故都。
他原以為,自己親手拔掉了後唐這棵大樹上最茁壯的一根枝乾,接下來隻需靜待其腐朽。
可他忘了,一頭雄獅在內鬥中流血受傷時,最高興的,永遠是盤旋在天空,耐心等待著分食屍體的禿鷲。
汴州的亂局,恐怕才剛剛開始。
而郭崇韜的複仇之火,又會給那些潛伏在陰影中的舊日亡魂,帶來怎樣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而冰冷,一場風暴剛剛平息,另一場更大的風暴,已在天邊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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