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棋在孫傳庭軍中推廣的效果如何,尚需時日驗證。
製造局內的生產在短暫休整後,再次全速運轉。
失蠟鑄造的良品率在工匠們不懈的努力下緩慢提升,雖然依舊磕磕絆絆,但合格的燧發槍機零件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積累。
那幾塊珍貴的鎳料被更加小心地使用著,每一次熔煉都記錄在案,王鐵匠試圖從中找到更穩定的配比規律。
陳啟明坐鎮中樞,協調各方,壓力絲毫未減。
這日傍晚,他派去給徐光啟送信的緹騎終於回來了。
緹騎風塵仆仆,麵帶倦容,但眼神明亮。
“大人,信已親手交到徐大人手中。徐大人閱後,沉吟許久,讓屬下帶話給您,請您今夜務必過府一敘,有要事相商。”
陳啟明心中一動。
徐光啟如此鄭重地邀他夜談,定然是那封信起了作用,有了關於鎳料的重要線索!
“辛苦了,下去好生休息。”他賞了緹騎些銀錢,打發他下去。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陳啟明換上一身素淨的常服,隻帶了李總旗和兩名貼身緹騎,乘著一頂不起眼的小轎,悄然來到了徐光啟的府邸。
徐府門庭並不顯赫,一如徐光啟本人般低調務實。
老管家早已候在門前,無聲地將陳啟明引入府中,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間僻靜的書房。
書房內燈火通明,徐光啟正伏案疾書,見陳啟明進來,放下筆,起身相迎。
“文遠來了,快請坐。”徐光啟神色略顯疲憊,但目光中帶著一絲興奮。
“光啟公。”陳啟明拱手行禮,在下首坐下。
老管家奉上清茶,便悄然退下,並輕輕掩上了房門。
書房內隻剩下他們二人。
“文遠,你信中所提及的‘色澤灰白、質硬而脆之異銅’,可是此物?”徐光啟沒有寒暄,直接從書案下的一個抽屜裡,取出一個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
布包裡,是幾塊大小不一的金屬疙瘩和礦石樣本,色澤灰白,在燈光下泛著特有的光澤。
其中一塊,與趙德海送來那塊“劣銅”極為相似!
陳啟明心中劇震,強壓下激動,湊近仔細觀看,甚至拿起一小塊掂量了一下。
“正是此物!光啟公從何處得來?”他抬頭,眼中滿是驚詫。
徐光啟撫須微笑,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此事說來也巧。你信到時,我正在與一位來自澳門的弗朗機傳教士利類思道友研討曆法。他見我看信後神色有異,便出言詢問。我知他見多識廣,便依你信中描述,大致說了那奇銅特征。”
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不料利類思道友聞言,竟是從隨身行囊中取出了這幾樣東西!”
“據他言,此物在泰西被稱為‘尼克勒姆’nicke),多見於極北苦寒之地或海外孤島之礦藏,因其熔煉困難,且性脆難以鍛造,泰西匠人亦視若雞肋,多用於鑄造輔幣或與銅合煉成‘白銅’,作裝飾之用。這幾樣,便是他帶來中土,本欲作為奇物樣本贈予友人把玩的。”
陳啟明聽得心潮澎湃!
尼克勒姆!nicke!名稱和特性都對上了!
而且來源也與係統推斷一致——極北之地或海外孤島!
“那位利類思道友…他可曾提及,何處能尋得更多此物?”陳啟明急切地追問。
徐光啟搖搖頭:“利類思道友並非礦商,手中僅此樣本。但他提及,往來澳門的弗朗機、荷蘭商船中,或有商人攜帶此類‘白銅’貨樣,試圖尋找買主,但多因無人識貨而作罷。或許…東南沿海的豪商巨賈,特彆是與西番貿易頻繁者,手中會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