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營演武的成功,如同一劑強心針,讓陳啟明在京畿軍事體係中初步站穩了腳跟。
襄城伯李守錡的賞識,孫傳庭的鼎力支持,以及兵棋推演在京營將領中引發的熱議,都為他構築了一層雖不堅固卻極為必要的保護屏障。
他深知這層屏障的意義——在真正的風暴來臨前,每一分力量都彌足珍貴。
回到製造局,他立刻將全部精力投入到兩項核心任務:提升燧發槍量產速度與改進鎳鋼冶煉工藝。
失蠟鑄造法的工坊內燈火日夜不息,工匠們輪班趕製著槍機零件,叮當作響的敲擊聲成了局內最令人安心的旋律。
王鐵匠則帶著幾個絕對可靠的徒弟,將自己鎖在保密工坊內,對著那幾塊珍貴的鎳料反複試驗,記錄著每一次熔煉的火候、配比與結果,試圖從失敗中抓住那稍縱即逝的成功規律。
陳啟明坐鎮中樞,協調資源,解決難題,整個人如同上緊的發條,高速運轉。
然而,那封密信帶來的警示始終縈繞在他心頭,如同懸頂之劍。
他加強了製造局的戒備,明哨暗哨交錯布置,李總旗更是親自帶隊,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巡邏。
對福臨客棧馮安的監視也提升到了最高級彆,任何與他接觸的可疑人員都會被緹騎秘密跟蹤調查。
平靜的表象之下,激流暗湧。
這日午後,陳啟明正在書房審閱新一批軍需物資的清單,李總旗再次匆匆而來,臉色比上次更加凝重。
“大人,我們派去監視福臨客棧的弟兄,發現了一些異常情況。”
“講。”陳啟明放下筆,目光銳利。
“馮安依舊深居簡出,但昨日傍晚,有一名挑著擔子的貨郎在其客棧後巷徘徊良久,形跡可疑。”
“我們的弟兄暗中跟了上去,發現那貨郎在城西的一處偏僻民巷失去了蹤影。”
“弟兄們沒有打草驚蛇,在那附近暗中守了一夜,今早發現…發現那民巷深處的一戶人家,門口隱約有鹹腥的海風氣味傳出。”
海風氣味!
陳啟明心中猛地一凜!
京城深處,何來濃重的海腥味?這絕非尋常!
“那戶人家的底細查了嗎?”他沉聲問道。
“正在查,但那一片魚龍混雜,戶籍混亂,需要時間。”李總旗低聲道,“更蹊蹺的是,就在方才,我們監視客棧的另一路弟兄回報,馮安房間的窗戶,連續三日在正午時分,以特定節奏開關了三次,似是在…向外傳遞某種信號。”
信號?海腥味?
陳啟明的瞳孔微微收縮。
這些線索碎片在他腦中飛速組合,指向一個驚人的可能性——鄭芝龍的人,恐怕不止馮安一個!他們已經以某種方式滲透進了京城,並且建立了秘密的聯係點!
那海腥味,極可能是長期在海上生活的人難以完全去除的特征,或是他們運輸來的某種貨物!
馮安不是在等待,他是在主動地與潛伏的同伴聯絡!
北上的快船…難道不是還在海上,而是已經有人先一步抵達了?
“加派人手,盯死那條巷子!”陳啟明立刻下令,“但切記,隻可遠觀,不可靠近,更不可與之發生衝突!我要知道所有進出那巷子的人的模樣、口音、行為特征!”
“是!”李總旗領命,正要轉身,又被叫住。
“還有,讓弟兄們格外留意,是否有身形與中原人氏迥異、卷發深目者出現。”陳啟明補充道,他想到了荷蘭人的可能性。
李總旗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重重點頭:“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