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人的來訪，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石子。
漣漪散去，湖麵恢複了暫時的平靜，但水下湧動的暗流，卻愈發清晰可感。
陳啟明並未因對方的示好與合作意向而放鬆警惕，反而下令全麵加強戒備。
外圍巡邏的快艇增加了班次和巡邏範圍，了望塔上的哨兵瞪大了眼睛，日夜監視著廣闊的海麵。
島上的戰備訓練強度有增無減，新下線的武器被迅速配發到部隊，進行適應性操練。
所有人都明白，暫時的安寧，可能是更大風暴來臨前的序曲。
然而，這一次，風暴的預兆並非來自預期的荷蘭人，而是以一個意想不到的方式，從另一個方向悄然逼近。
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
負責東南方向夜間巡邏的“海燕號”快艇，正借助微弱的月光和熟練的操舟技術，悄無聲息地滑行在起伏的海浪間。
艇長是經驗豐富的老水手趙老四，他正憑著感覺和微小的參照物，校正著航向。
突然，他猛地舉起右手，握拳。
全艇人員瞬間屏住呼吸，動作凝固。
趙老四側耳傾聽，眉頭緊鎖。
風中，似乎夾雜著一種異樣的聲音。
不是風聲，不是浪聲，更像是……隱約的呼喊，還有微弱的、有規律的敲擊聲。
聲音來自右前方一片布滿暗礁、平日船隻絕跡的危險海域。
“熄燈，慢速，靠過去看看。”趙老四壓低聲音下令，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海燕號”如同幽靈般，關閉了所有燈火，憑借船槳緩緩向聲音來源靠近。
越是靠近，那聲音越是清晰。
是人的呼喊聲，虛弱，嘶啞，用的是閩南一帶的方言，夾雜著絕望的哭泣和祈禱。
還有用硬物敲擊朽木的“梆梆”聲。
月光下，眼前的景象讓“海燕號”上的所有水手倒吸一口冷氣。
一艘中型帆船的殘骸，淒慘地擱淺在猙獰的礁石群中。
船體從中部斷裂，桅杆折斷，船帆破爛地垂落著，隨著海浪無力地擺動。
隱約可見殘骸上趴著幾個黑影，正用儘最後力氣呼喊、敲打。
“是海難！”副手低呼。
趙老四心中警鈴大作。
這片海域雖然暗礁密布，但對於熟悉航路的老水手而言，並非絕地。
這艘船為何會在此處觸礁？看船型，像是閩浙一帶的商船。
“保持距離，喊話詢問！”趙老四命令道，手按在了腰間的短銃上。
“喂！哪裡來的船？發生什麼事了？”水手用閩南語高聲喊道。
殘骸上的人影似乎聽到了希望，激動地掙紮起來，發出更加急促的呼喊。
“救命！救命啊！我們是漳州來的商船‘福昌號’……遇上海賊了！船被搶了，人被殺了，我們幾個僥幸抱住破木板漂到這裡……救命啊！”
海賊？
趙老四心中一凜。
近期並未聽聞有大股海賊在附近活動。
“是什麼海賊？有多少船？”他繼續追問。
“是……是‘影海眾’！好多船！他們……他們好像在找什麼東西，在……在東南邊的一些島礁間到處搜……我們不小心撞見了，就被……”殘骸上的人斷斷續續地哭訴著，聲音充滿了恐懼。
影海眾？
還在東南邊島礁間搜尋？
趙老四立刻意識到事態嚴重。
他仔細觀察那片礁石區，確認沒有其他船隻埋伏的跡象後，才下令：“放小艇，救人！動作要快！”
水手們迅速放下舢板，冒著風險靠近殘骸，將上麵僅存的五名奄奄一息的幸存者救了回來。
這五人個個衣衫襤褸，渾身是傷，脫水嚴重，幾乎虛脫。
其中一人傷勢較重，陷入昏迷。
“立刻返航！向首領報告！”趙老四不敢耽擱，命令“海燕號”全速返回望安島。
黎明時分，“海燕號”駛入港灣。
消息立刻傳到了陳啟明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