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母親的憂慮與父親的疏離_天下一帝秦始皇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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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母親的憂慮與父親的疏離(1 / 1)

夕陽的餘暉如同稀釋的胭脂,一點點被鹹陽宮巍峨的黑色剪影吞噬。宮苑內早早便點起了燈,青銅燈樹上的燭火跳躍著,將母子二人的身影拉長,投在冰冷光滑的金磚地麵上,隨著火焰微微晃動,顯得有幾分不安。

晚膳已經用過,菜肴精致,遠超邯鄲質子館舍的想象,但趙政吃得並不多。他安靜地坐在席子上,手中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塊華陽太後賞賜的龍鳳玉佩,目光有些遊離,似乎還停留在下午那座鬆柏花園裡,停留在成蟜那張傲慢而充滿敵意的臉上。

趙姬揮退了侍立的宮女,殿內隻剩下母子二人。她看著兒子異於往常的沉默,心中那根自從踏入鹹陽宮就未曾真正放鬆的弦,又悄然繃緊了。政兒不是活潑的性子,但像這樣帶著明顯心事的沉寂,還是讓她感到不安。

“政兒,”她挪到兒子身邊,柔聲問道,“今日在花園裡……可是遇到了什麼?怎麼回來後就一直悶悶不樂?”她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是隨意的關心,而非審問。

趙政抬起頭,看向母親。燭光下,母親的臉龐依舊美麗,但眉宇間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在趙國時因苦難而清晰、在秦國則因未知而更加複雜的憂慮。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後,用他那特有的、平穩而清晰的語調,將下午遇到成蟜一行人,以及對方如何挑釁、自己如何回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他沒有添油加醋,甚至沒有流露出太多情緒,隻是客觀地陳述,如同在複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然而,趙姬聽著,臉色卻一點點變得蒼白。

“……他說,‘咱們走著瞧’。”趙政複述完最後一句話,便閉上了嘴,隻是看著母親。

“成蟜公子……”趙姬喃喃地重複著這個名字,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她雖然初來乍到,但對秦宮的情況並非一無所知。子楚偶爾會提及,身邊機靈的小柱子也會在伺候時“不經意”地透露一些信息。她知道成蟜,知道他的母親出身秦國顯赫宗室,知道他在子楚被立為嫡嗣前頗受關注,知道他對子楚一係抱有敵意……但她沒想到,這敵意會如此之快、如此直接地落到自己年僅五歲的兒子身上!

而且,是在華陽太後剛剛表達過賞識之後!

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在這深宮之中,並非所有人都賣華陽太後的麵子,或者說,有人即便表麵上不敢違逆,暗地裡的不服和嫉妒卻不會消失,甚至會轉移到更弱小的目標身上!

“政兒!”趙姬猛地抓住兒子的雙臂,力道之大,讓趙政微微蹙了下眉。她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驚慌和後怕,“你……你怎麼能與他頂撞?他母族勢大,在宮中根基深厚,我們……我們剛剛回來,無依無靠,如何能得罪得起他?”

她看著兒子那雙過於沉靜、甚至對此事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眼睛,心中更是焦急,語氣不由得帶上了責備和告誡:“你記住!此處非比邯鄲!在趙國,我們雖受欺辱,但那些多是市井之徒,明刀明槍,尚且能躲。可這深宮之內,人心叵測,笑裡藏刀!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以後見到成蟜他們,儘量避開,繞道走!凡事隱忍,不可逞強!聽到了嗎?”

這一套“隱忍”哲學,是趙姬在趙國多年苦難中總結出的、她認為最有效的生存法則。她用它保護了自己和兒子,熬過了最艱難的歲月。如今到了秦國,麵對更加複雜凶險的環境,她本能地想要將這套法則灌輸給兒子,希望他能平安。

然而,趙政聽著母親焦急的告誡,小小的眉頭卻緩緩皺了起來。他那雙黑沉的眼睛裡,第一次對母親的話流露出了明顯的、genuine的困惑和……質疑。

“母親,”他開口,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執拗的探究,“隱忍……他們就會不來惹我嗎?”

他仰著小臉,目光清澈而直接地看著趙姬:“在趙國,我們隱忍,虎伢他們,還是來欺負我們,朝我們扔石頭,唱難聽的歌。我們躲在家裡,官差還是來凶我們,克扣我們的糧食。”他列舉著在邯鄲的經曆,邏輯清晰得可怕,“如果隱忍有用,為什麼我們在趙國還是過得那麼苦?”

他的問題像一把小錘子,敲在趙姬的心上,讓她一時語塞。

是啊,隱忍真的有用嗎?在絕對的力量差距和惡意麵前,隱忍往往換來的不是平安,而是變本加厲的欺淩。這個道理,她何嘗不懂?隻是,作為一個母親,一個在這個陌生而強大的宮廷裡毫無根基的女人,除了告誡兒子隱忍,她還能做什麼呢?難道鼓勵他去對抗?去爭鋒相對?那豈不是會招來更大的禍患?

就在趙姬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回答兒子這個直擊要害的問題時,殿外傳來了內侍的通傳聲:“太子嫡嗣到——”

子楚來了。

趙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整理了一下神色,拉著趙政起身相迎。

子楚依舊是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走了進來。他似乎心情不錯,或許是剛剛處理完一些政務,又或許是得到了華陽太後的某些嘉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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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政兒,可用過晚膳了?”他隨口問道,目光在趙姬臉上停留了一下,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眉宇間尚未完全散去的憂色,“怎麼了?夫人臉色似乎不大好?”

趙姬張了張嘴,猶豫著是否要立刻將下午的事情告訴他。倒是趙政,依舊保持著他的風格,直接開口,用簡練的語言再次將成蟜挑釁的事情說了一遍,連他自己那句“你是何人?在此喧嘩?”的反問也一並說了出來。

子楚聽著,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了一些,但並未出現趙姬預想中的憤怒或擔憂。他聽完後,反而輕笑了一聲,伸手拍了拍趙政尚且單薄的肩膀,語氣輕鬆,甚至帶著幾分不以為然:

“我當是什麼大事。原來是成蟜那小子。”他搖了搖頭,仿佛在說一個不懂事的頑童,“無妨,無妨!孩童之間的嬉鬨罷了,磕磕碰碰總是有的。政兒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懼怕。”

他看著趙政,語氣帶著鼓勵,也帶著一種屬於父親和上位者的肯定:“我兒如今是秦國公子,身份尊貴,在這鹹陽宮內,無需畏懼任何人。隻要行得正,坐得直,便無人能拿你怎樣。”

這話聽起來是安慰和撐腰,但趙姬卻從中聽出了一種輕描淡寫的疏離感。他將一場充滿惡意和身份挑釁的衝突,簡單地定義為“孩童嬉鬨”,這無疑是將事情最小化了,也回避了其背後可能代表的更深層次的矛盾和風險。

子楚話鋒一轉,更關注的是另一方麵:“不過,政兒啊,你如今既已歸秦,便是嬴秦子孫,與成蟜他們亦是兄弟。日後在宮中相見,還是要以和睦為重,畢竟都是骨肉至親,莫要因口角傷了和氣。”這話聽起來冠冕堂皇,充滿了“兄友弟恭”的教導,卻讓趙姬心中更涼。這豈不是在暗示,即便是對方挑釁,政兒也應該退讓,以“和睦”為重?

果然,子楚接下來的話,更是印證了趙姬的預感。他不再提成蟜的事,轉而問道:“政兒,前幾日為你啟蒙的師傅所教的秦篆,認得如何了?還有宮中的禮儀規範,可都記熟了?你年紀不小了,需得儘快熟悉我秦國的文字典籍,通曉禮法,方能真正融入其中,不負你公子身份。”

他的重點,完全落在了“學習”和“融入”上。仿佛隻要趙政學會了秦國的文字禮儀,一切問題就能迎刃而解,那些潛在的敵意和衝突就會自然消失。

趙政抬頭看著父親,沒有立刻回答。他敏銳地感覺到,父親的話語和態度,與母親的擔憂截然不同。父親似乎站在一個更高、也更遠的地方,俯瞰著這一切,認為這隻是無足輕重的小風波,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能否儘快成為一個合格的、不給他丟臉的“秦國公子”。

子楚又稍坐了片刻,詢問了一下趙姬起居是否習慣,需不需要添置什麼物件,態度溫和,卻總像是隔著一層什麼。然後,他便起身,說道:“我還有些政務需要處理,晚些還要去蕙蘭殿向母親問安。你們早些歇息。”

說完,他在內侍的簇擁下,離開了宮殿。

殿內重新恢複了安靜,隻剩下燈花偶爾爆開的劈啪聲。

趙政望著父親離去的、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身邊眉頭緊鎖、憂心忡忡的母親。

他隱約感覺到,父親的愛護,似乎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那愛護是存在的,但像是隔著一層華麗的綢緞,觸摸得到,卻感受不到真正的溫度。父親更關心的,是他能否成為一個符合期望的“公子”,而非他在宮中實際遭遇的困難和感受。

而這座宏偉的、不再缺衣少食的鹹陽宮,似乎也比邯鄲那座冰冷的質子館舍,更加複雜。這裡沒有赤裸裸的饑餓和寒冷,卻有著更加隱秘、更加難以捉摸的規則、敵意和期待。

他低頭,再次看向自己掌心那尚未完全消退的指甲印,小小的胸膛裡,一種混合著困惑、倔強和獨立思考的幼苗,正在破土而出。

隱忍?父親的輕描淡寫?還是……應該有彆的方式?

他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母親的那套在趙國行之有效的生存法則,在這裡,可能並不完全適用。而父親提供的庇護和路徑,似乎也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他必須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頭腦去想,在這片黑色的宮闕中,找到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夜色漸深,鹹陽宮燈火闌珊,如同無數雙窺探的眼睛。對於年幼的嬴政而言,他人生的第一堂關於權力、人性和宮廷政治的實踐課,才剛剛開始。而下一課,一位嚴苛的法吏老師,正準備將一種冰冷而強大的思想武器,交到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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