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借爆炸事件頒布的“安全強化令”,像一道無形的鐵幕,徹底封死了明德大學所有實驗室的入口。三級審批、一周安全預案、蘇韻親自審核…他們失去了所有合法接觸儀器、獲取新材料或進行任何形式驗證的可能。
地下藏身處的空氣裡,彌漫著消毒藥水、血腥味和一種陳腐的黴味。慘白的應急燈下,林可顫抖著雙手,用從實驗室偷來的簡陋急救包為杜恒處理傷口。
杜恒左手背的皮肉翻卷,焦黑與鮮紅交織,深可見骨。手臂上被灼傷和劃破的地方,繃帶纏繞下,那蠕動閃爍的幽藍光點如同活物,每一次明滅都伴隨著杜恒壓抑的、從牙縫裡擠出的痛苦抽氣。冷汗浸透了他額前的碎發,臉色灰敗如紙,唯有鏡片後的眼神,依舊燃燒著一種近乎非人的、冰冷的執念。
“數據…”杜恒的聲音嘶啞乾澀,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口的悶痛,“我們…還有數據…”
林可明白他的意思。u盤裡拷貝的45“鳳凰計劃”文件碎片、那張染血的“彩虹水晶”照片、趙教授猝死前質疑爆炸案的公開言論、甚至…杜恒用命換來的爆燃實驗記錄…這些都是指向真相的碎片。但碎片,需要串聯,需要解讀,需要變成無法辯駁的證據鏈。
“必須整理…分析…建模…”杜恒掙紮著想坐直身體,卻因左臂傳來的劇烈撕裂感和眩暈而重重跌回破舊的床墊上。幽藍的光芒在繃帶下瘋狂閃爍,仿佛在吞噬他的生命力。
“你彆動!我來!”林可按住他,聲音帶著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堅定,“告訴我怎麼做!”
……
接下來的日子,如同在黑暗的洞穴裡摸索。他們蝸居在狹窄潮濕的地下室,唯一的工具是杜恒那台傷痕累累的筆記本電腦和一塊容量不大的移動硬盤。電力依靠偷接的微弱線路和便攜充電寶,信號時斷時續。
杜恒成了指揮官,儘管他的身體每況愈下。手臂的異變範圍持續擴大,向上蔓延至肩胛,幽藍的光點如同星雲旋臂,在皮膚下勾勒出詭異的脈絡。左手重傷,幾乎無法使用。劇烈的頭痛和間歇性的眩暈折磨著他,讓他時常陷入短暫的意識模糊。但他憑借超強的意誌力,在清醒的間隙,用唯一還能勉強活動的右手,在鍵盤上艱難地敲擊,指導林可:
“把u盤郵件…按時間線…和發件人歸類…關鍵詞:px、穩定性、陳重、授權…”
“照片…放大晶體結構…邊緣…看有沒有…晶格缺陷的暗示…”
“爆燃現場圖…對比陳重爆炸案…殘留物的…公開報告…找出…共同點…”
“趙教授的…公開演講錄像…分析他…質疑的具體點…和郵件碎片…關聯…”
林可成了執行者。她強迫自己忘記恐懼和疲憊,全身心投入這海量而瑣碎的信息處理中。她按照杜恒的指示,建立文件夾,梳理時間線,放大圖片細節,記錄關鍵詞,嘗試在混亂的碎片中尋找邏輯的絲線。她學習使用簡單的分子建模軟件,根據照片上“彩虹水晶”的形態和郵件中提及的“金屬有機框架of)”,笨拙地構建著可能的3d結構模型。
微弱的屏幕藍光映照著她蒼白而專注的臉龐。地下室的寂靜被鍵盤的敲擊聲、杜恒壓抑的呻吟和排風扇低沉的嗡鳴填滿。每一次電腦因電壓不穩而閃爍,每一次杜恒因劇痛而抽搐,都讓林可的心提到嗓子眼。
幾天幾夜的煎熬。兩人如同在懸崖邊行走的盲人,依靠著彼此和那微弱的電子之光。
林可的眼眶深陷,布滿血絲,手指因長時間操作而僵硬。杜恒的狀態更加糟糕,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即使醒來,眼神也時常渙散,需要林可大聲呼喚才能聚焦。他手臂上的幽藍星雲旋轉得更加狂暴,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體而出。
然而,希望的火苗在艱難的整理中,頑強地燃燒著。林可發現了幾封關鍵郵件的時間矛盾,指向陸浩宇在爆炸案後篡改記錄;照片晶體邊緣的微小畸變,似乎暗示著某種內在應力;爆燃殘留物的特征與陳重案報告中模糊描述的某種“未知催化副產物”有驚人相似;趙教授質疑的要點,精準地指向了郵件中被刪除的部分…碎片,正在艱難地拚湊!
“快…快了…”杜恒在一次短暫的清醒中,看著屏幕上林可整理出的初步關聯圖,眼中爆發出微弱卻熾熱的光芒,“再…再整合…建模…把px前體的不穩定點…模擬出來…結合爆燃實驗…就是…鐵證…”
巨大的鼓舞讓林可精神一振!她將移動硬盤連接到電腦,準備將最新整理好的數據和初步建模文件進行最後備份和深度分析。這是他們所有的心血,是打破黑暗的唯一武器!
她小心翼翼地將數據從電腦硬盤複製到移動硬盤。進度條緩慢爬升…80…90…95…
突然!
“滋啦——!!!”
一聲尖銳刺耳、如同金屬刮擦玻璃般的噪音,猛地從移動硬盤內部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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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
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複製進度條瞬間卡死!然後,整個屏幕猛地一黑!徹底熄滅!
“不!!!”林可發出淒厲的尖叫!
她瘋狂地按動電源鍵!毫無反應!
她拔掉移動硬盤,電腦依舊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