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蜷縮在化學樓後麵一個巨大的、廢棄的通風管道檢修口陰影裡,這裡堆滿了生鏽的濾網和破損的隔熱材料,散發著濃重的灰塵和鐵鏽味。
廢棄通道的寒風像冰冷的刀子,刮得林可臉頰生疼。手臂上被消防門破口刮傷的刺痛,混合著腎上腺素消退後的疲憊感,不斷衝擊著她的神經。保安的呼喊聲和對講機的嘈雜,在樓體另一側漸漸遠去,但刺耳的警笛聲卻隱隱從校園主乾道方向傳來。
他們動真格的了。
通緝令,或許已經下發。
她的照片,很快就會出現在校園網的“安全警示”頭條,配上“攜帶危險化學品、暴力拒捕、極度危險”的驚悚標題。明德大學對她而言,已經從布滿暗影的戰場,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步步殺機的牢籠。
手機早已被她關機,揣在貼身的衣袋裡,像一塊冰冷的石頭。任何電子信號都是燈塔。她需要時間,需要思考,需要……一個喘息的機會,和一個突破的方向。
陳重的u盤!這是她腦中唯一清晰的目標。u盤和“px前體”粉末是最後的希望火種。但怎麼出去?校園出口必然被嚴密監控,公共交通刷臉識彆就是自投羅網。步行?距離太遠,風險極高。
絕望的藤蔓再次纏繞上來,冰冷而窒息。林可抱緊膝蓋,將臉埋在臂彎裡,試圖汲取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針孔印記在冰冷和緊張中微微發燙,像杜恒焦急的呼喚。
嗒…嗒…嗒…
極其輕微、帶著猶豫的腳步聲,從通風管道內部深處傳來!
林可瞬間繃緊,像一隻受驚的貓,猛地縮進更深的陰影,屏住呼吸,右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間——那裡隻有一支堅硬的筆,是她此刻唯一的“武器”。
腳步聲停在了檢修口內側。一陣窸窸窣窣的摸索聲,接著是老舊金屬合頁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檢修口內側的小門被推開了一條縫隙。
昏暗的光線下,一張熟悉又帶著極度緊張的臉探了出來——是行政樓技術支持科的小王!那個冒險用口型向她傳遞“高層權限…數據發布後…立刻刪的…”的年輕技術員!
他臉色蒼白,額頭沁著細密的汗珠,眼鏡片後的眼睛瞪得很大,警惕地掃視著檢修口外堆積如山的廢棄雜物。他的呼吸急促,顯然也處於巨大的恐慌中。
“林…林可同學?”他壓低聲音,帶著顫音,試探著呼喚,“是…是你嗎?你在外麵嗎?”
林可的心臟狂跳起來。是他?他來做什麼?是追蹤她?還是……陷阱?陸浩宇的手段層出不窮,她不能有絲毫大意。她沒有立刻回應,身體像石雕般凝固在陰影裡,隻有銳利的目光透過雜物的縫隙,死死鎖定小王的臉,捕捉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小王沒聽到回應,更焦急了,聲音帶著哭腔:“林可同學!我知道你肯定在附近!我看到保安追你到這邊了!你…你還好嗎?我不是來抓你的!我…我是來幫你的!求你,相信我!”他一邊說,一邊緊張地回頭看向黑黢黢的管道深處,仿佛怕有什麼東西追出來。
他的恐懼不像偽裝。那份發自內心的焦慮和孤立無援的絕望,林可太熟悉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林可的聲音從陰影裡冷冷地傳出,像淬了冰。
小王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渾身一抖,差點叫出聲,隨即臉上露出狂喜:“你…你果然在!”他努力平複呼吸,語速飛快,“我…我一直在行政樓窗口看著外麵動靜。看到保安追著你往b棟後麵跑,又聽到對講機裡說你在廢棄通道逃脫了…我…我猜你可能會找地方暫時躲藏…這…這條廢棄的通風管道主路,有幾個檢修口通到外麵雜物堆,平時沒人來…我…我以前處理過這裡的線路故障,知道路…”他解釋得有些語無倫次,但邏輯是通的。
“幫我?”林可的聲音依舊冰冷,“為什麼?你不怕被牽連?監控刪除的事,你告訴我,已經是冒了天大的風險。”她緊盯著他,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的波動。
小王的臉瞬間更白了,嘴唇哆嗦著:“我…我怕!我當然怕!但是…但是…”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被壓抑的憤怒和…正義感?“但是在技術科,我看到你看完監控刪除結果後的樣子…還有李工那種…那種冷漠的態度!我覺得不對!太不對了!”
他激動起來,聲音也提高了一點,隨即又驚恐地壓下去:“林可同學,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查什麼…但是,監控刪除那件事,絕對有鬼!那不是意外故障!”
“繼續說。”林可的聲音緩和了一絲,身體微微前傾,但警惕性絲毫未減。
“係統日誌…我後來偷偷又去查了!”小王的聲音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雖然他們說日誌模塊也受損了,但…但底層備份的服務器日誌緩存裡,還有殘留的碎片!我拚湊出來了!”
林可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刪除指令!”小王急促地說,“不是係統自動清理任務觸發的!是人為操作!而且是最高級彆的管理員權限!指令代碼帶著特殊加密標識,我認得,那是…那是校董會和少數幾個核心實驗室負責人專屬的加密通道!指令執行的時間點,九天前的23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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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分38秒!這就是他們的反應時間嗎?林可清楚的記得,自己那份國際報告發布到網上的時間正是九天前的230000。
這個精確到秒的數字,像一把重錘砸在林可心上!比她猜測的“極短時間內”還要快!對方不僅看到了報告,而且立刻動用了最高權限,乾淨利落地抹殺了最關鍵的直接證據!這效率,這決斷,絕非蘇韻能做到!隻有陸浩宇,隻有他擁有這樣的權限、這樣的資源和這樣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