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墟境回響
返回昆侖墟的路途，比去時更加漫長而沉默。劫後餘生的慶幸，很快被沉重的傷亡和依舊嚴峻的形勢所衝淡。犧牲者的遺體被妥善安置，傷者接受著墟內靈藥和守拙真人的救治，但那份彌漫在空氣中的悲慟與壓抑，卻難以消散。
靈璞境的竹屋，再次成為了臨時的指揮所和療傷地。墨清源和玄誠道長傷勢最重，需要長期靜養。雲破月斷臂處的傷口雖已止血生肌，但想要完全恢複戰力，也非一日之功。反倒是林小夏，或許是因為靈池之力的後續滋養，或許是因為與沈知白魂火更深層次的共鳴，她的恢複速度快得驚人，數日調息後，損耗的元氣便已補回大半，甚至感覺體內靈力比以往更加精純凝練。
她大部分時間都守在沈知白的玄陰劍旁。劍身之上，那縷烏白交織的魂火，在經曆了羅布泊最終一戰，尤其是強行淨化冥主心臟邪氣後，似乎又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火焰的中心，那點乳白色的靈光更加明顯，仿佛孕育著一絲真正的生機。魂火傳遞出的波動，不再是單純的冰冷或虛弱，而是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靜與深邃，如同沉睡的火山，內斂卻蘊含著磅礴的力量。
“知白，你能感覺到嗎？我們……好像又變強了一點。”林小夏指尖輕輕拂過劍脊，低聲自語。魂火微微搖曳，仿佛在回應。
守拙真人來看過幾次，對沈知白魂火的狀態嘖嘖稱奇。“靈池孕魂，本是險招，沒想到竟真讓她踏出了這逆天一步。如今這魂火，已非單純殘魂，更似一顆道種，若能尋得合適的契機與法門，未必不能重塑魂體，甚至……因禍得福，達到更高的境界。”
這話給了林小夏莫大的希望，但也帶來了更深的憂慮。契機？法門？談何容易。更何況，外界的威脅並未解除。
數日後，墨清源勉強可以下床行動，便立刻召集了核心幾人議事。
“祀亡會經此重創，短期內應無力再組織大規模行動，尤其是失去了沈幽冥這個關鍵‘鑰匙’。”墨清源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恢複銳利，“但冥主本體的意誌已被驚動，它雖未能降臨，卻已將此界坐標刻印。根據理事會古籍記載，這等存在，絕不會輕易放棄。它可能會通過其他更隱蔽、更漫長的方式，繼續滲透和侵蝕。”
“還有p.p.c.。”雲破月補充道，她獨臂擦拭著新領的複合弓，“他們的目的不明，科技力量詭異，且對我們和祀亡會都知之甚詳。此次他們看似出手‘相助’，實則是為了奪取冥主之心，失敗後立刻撤離，毫不戀戰，其冷酷和效率，令人心驚。”
玄誠道長歎道：“多方勢力交織，敵友難辨。如今我等皆負傷，昆侖墟雖暫時安全，卻也如同孤島。需儘快與理事會總部取得聯係，整合力量，查明p.p.c.底細，並尋找徹底解決冥主隱患之法。”
然而，與外界聯係並非易事。昆侖墟自成天地，尋常通訊手段完全失效。上次墨清源能調動巡邏艇，是借助了理事會預留的緊急信道和特定法器，如今那信道已因之前的空間波動而變得極不穩定。
“或許……可以嘗試‘通界符’。”守拙真人沉吟道，“但繪製此符需消耗大量本源靈力，且需定位外界特定信標，風險不小。”
“信標倒是有。”墨清源看向林小夏，“林警官帶來的那部衛星電話，雖在墟內無法使用，但其內部芯片與理事會總部衛星網絡有隱秘關聯，或可作為信標。”
計劃就此定下：由守拙真人主持，墨清源輔助，嘗試繪製通界符，與理事會總部取得聯係。
議事結束後，林小夏心情複雜地走出竹屋。昆侖墟的景色依舊寧靜祥和，但她卻感覺仿佛有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緩緩收緊。她信步走到屋後的溪邊，看著清澈的溪水發呆。
“有心事？”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林小夏轉頭，看到啞仆不知何時已站在一旁，依舊是那副佝僂沉默的樣子，但眼神卻比往日多了幾分難以察覺的關切。
林小夏對這位神秘而強大的前輩心存感激與敬畏，歎了口氣：“隻是覺得……前路迷茫。敵人一個比一個強大，而知白她……我不知道該怎麼才能幫她真正回來。”
啞仆沉默了片刻，用枯木杖指了指溪水，又指了指林小夏的心口，然後緩緩劃了一個“圓”。
林小夏有些不解。
啞仆又指了指竹屋內玄陰劍的方向，然後再次劃了一個“圓”，將兩個“圓”緩緩合在一起。
林小夏若有所悟：“前輩是說……我與知白，如同這溪水與源頭，本是一體？或者說……她的複蘇，關鍵不在外物，而在於我們之間的……聯係？”
啞仆微微頷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他不再多言，轉身步履蹣跚地離開，繼續他日複一日的清掃工作。
林小夏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又低頭看向溪水。水中的倒影，是她自己，卻又仿佛映出了另一張清冷而堅韌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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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或許她一直過於執著於尋找外部的靈藥秘法，卻忽略了最根本的東西——她們之間那份超越生死、無法割舍的羈絆。沈知白的魂火因她的血而穩固，因她的意誌而蛻變，那麼，真正的複蘇之路，或許也必然與她緊密相連。
想通了這一點，林小夏感覺心中的迷茫散去了不少。她回到竹屋，輕輕握住玄陰劍的劍柄，閉上雙眼，不再急於求成地去“溫養”，而是嘗試著將自己的心神，徹底放鬆下來，與那縷魂火進行最深層、最平靜的溝通與交融。
她講述著外麵的世界，講述著她們的回憶，也分享著自己內心的感悟與困惑。沒有奢求回應，隻是純粹的陪伴與傾訴。
在她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她的靈力與魂火的波動，漸漸趨向同步。竹屋內的聚靈陣彙聚的靈氣，不再隻是單向注入劍身，而是開始以一種更和諧的方式，在林小夏的身體與玄陰劍之間循環流轉。
守拙真人在遠處看到這一幕，撫須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心劍合一，神意相通……此女福緣與悟性，皆非凡品。或許……她才是沈小友真正的‘契機’。”
就在這短暫的寧靜與悟道之中，昆侖墟深處，那片被稱為“寂滅海”的禁地區域，無人察覺的深處，一絲微不可察的暗紅色漣漪，輕輕蕩漾了一下。
那是當日靈池孕魂時，悄然融入的魔念印記，在感受到外界冥主意誌的波動後，產生的一絲……共鳴。
風暴，隻是在積蓄力量。
第八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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