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殘碑低語
冰冷的雨水無情地衝刷著泥濘的山坡，也衝刷著劫後餘生的三人身上的汙穢與疲憊。雲破月單膝跪地，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下蝕魂咒的陰寒刺痛和肩頭能量光束擦傷的灼痛。她緊緊抱著懷中那塊溫潤的碑靈碎片，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玉符緊貼胸口，傳來沈知白靈體微弱卻穩定的脈動，讓她稍感心安。
啞婆癱坐在一旁，臉色灰敗，氣息奄奄，連續的重創和秘法反噬讓她油儘燈枯。林小夏的真靈光芒黯淡到了極致，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靜靜環繞著昏迷的守夜人，情力幾乎耗儘。
身後，黑水鎮已徹底被墨綠色的冥潮霧海吞噬，死寂的毀滅氣息如同無形的牆壁，阻斷了歸路。她們被困在了這片荒蕪的山嶺之中，前路未卜。
“必須……找個地方……休整……”啞婆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冥潮投影……不會無限擴張……但它的氣息……會吸引……周圍所有的……陰邪之物……這裡……很快會變成……狩獵場……”
雲破月銀眸掃過四周。雨幕中，山嶺起伏，植被稀疏，幾乎無處藏身。她強撐著站起，目光鎖定在遠處山坡背麵一處似乎被廢棄的、半塌的護林員哨所。
“去那裡。”她將碑靈碎片用防水的油布仔細包裹，背起守夜人，攙扶起啞婆，向著哨所艱難跋涉。
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雨水浸透了傷口，帶來刺骨的寒意和感染的風險。但求生的本能支撐著她們。
哨所比遠處看起來更加破敗，木門歪斜，窗戶破碎，裡麵堆滿了雜物和動物糞便。但至少能遮風擋雨，提供一絲短暫的安全感。
將啞婆和守夜人安置在相對乾燥的角落，雲破月用找到的破舊鐵盆接了些雨水，簡單清洗了傷口，重新包紮。她取出隨身攜帶的、所剩無幾的傷藥，分給啞婆，自己也服下一些，勉強壓製傷勢。
做完這一切，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來，她幾乎要昏厥過去。但她不能倒下。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塊碑靈碎片，放在麵前。碎片表麵的裂紋觸目驚心，但那股蒼茫厚重的氣息，卻讓人心神寧靜。
“知白，你怎麼樣？”她將意念集中在玉符上。
過了許久，玉符才傳來一絲極其微弱、仿佛夢囈般的波動：“累……好困……碎片……很溫暖……像回家一樣……讓我……睡一會兒……”
沈知白的靈體顯然透支過度，陷入了深度的休眠來自我修複。雲破月心中稍安，將玉符輕輕貼在碑靈碎片上。果然，碎片散發的微弱青光，如同有生命般，絲絲縷縷地滲入玉符，滋養著其中沉睡的靈體。這是一個好跡象。
隨後，她拿出了那個從深淵之眼成員身上奪來的黑色皮囊。皮囊做工粗糙，但材質特殊，似乎能隔絕能量波動。她深吸一口氣，解開了係繩。
皮囊裡東西不多：一小袋散發著刺鼻氣味的黑色粉末可能是某種毒藥或追蹤劑），幾枚刻著扭曲獨眼標誌的金幣，以及一張被小心折疊、材質堅韌的油布。
雲破月展開油布。上麵用某種暗紅色的顏料，繪製著一幅簡易的地圖。地圖中心標注著黑水鎮水庫，但重點卻在水庫西北方向的一片山區，那裡用醒目的紅叉標記了一個地點，旁邊用一種扭曲的文字寫著幾個小字。
這種文字，雲破月不認識。她將油布遞給緩過一口氣的啞婆。
啞婆渾濁的眼睛眯起，仔細辨認了片刻，臉色驟然變得凝重無比，手指甚至微微顫抖起來。
“這……這是‘蝕文’！爪印核心成員才會使用的密語！”她聲音帶著驚駭，“這紅叉標記的地方是……‘黑水村’遺址！”
“黑水村？”雲破月皺眉，她隻知黑水鎮，從未聽過黑水村。
“黑水村……是黑水鎮的前身，更古老的名字。”啞婆的語氣充滿了追憶與恐懼，“據說百年前，那裡發生過一場極其可怕的瘟疫，整個村子的人一夜之間死絕，怨氣衝天，導致地脈變異，才形成了後來的黑水水庫。村子舊址……就在水庫西北的深山裡，早已是無人敢近的絕地！深淵之眼標記那裡做什麼？”
雲破月心中一動，聯想到觀星匣最後的信息——“鑰匙……在北……黑水……鎮”。難道“黑水”指的不是鎮子，而是這個更古老的“黑水村”遺址？鑰匙的真正藏匿地在哪裡？
“還有……”啞婆指著地圖上水庫邊緣，用另一種符號標記的一個小點，“這個符號……是‘錨點’的意思。他們在水庫設有錨點？難道冥潮投影的降臨，和他們有關？”
這個推測讓雲破月脊背發涼。如果深淵之眼能主動引導甚至利用冥潮，那他們的目的和實力，將可怕到難以想象。
“我們必須去黑水村遺址看看。”雲破月沉聲道。鑰匙是破解局麵的唯一希望，無論多危險，都必須一試。
“可是……”啞婆看向昏迷的守夜人和光芒黯淡的林小夏，又看看雲破月和自己身上的重傷，“以我們現在的狀態，進山都是問題，更何況是那種大凶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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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直貼在碑靈碎片上的玉符，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波動。不是沈知白的意念，而是碎片本身，似乎感應到了“黑水村”這個名字，散發出的青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一段極其模糊、殘缺的畫麵，如同閃電般掠過雲破月的腦海：
——一片被濃霧籠罩的荒廢村落，村口有一棵巨大的、早已枯死的槐樹與黑水鎮那棵驚人的相似）……
——槐樹下，似乎立著一塊殘缺的石碑，樣式與眼前的碎片同源……
——畫麵一閃而過，最後定格在村落深處，一口被亂石封死的古井之上……
畫麵消失，但那種強烈的指向性，卻清晰無比！
碑靈碎片在指引他們！黑水村遺址，不僅有鑰匙的線索，很可能還有另一塊碑靈碎片！而入口，或許就是那口古井！
雲破月將自己的感知告訴啞婆。啞婆聽完，沉默良久，最終長歎一聲：“看來……這就是命數。碑靈指引，不得不去。但在此之前，我們必須儘快恢複一點實力。否則，就是送死。”
她看向雲破月：“老婆子這裡還有一門秘傳的‘燃燈續命法’，可激發潛能，暫時壓製傷勢，但事後反噬極大。你……可願一試？”
雲破月沒有絲毫猶豫，銀眸中燃燒著堅定的火焰：“來吧。”
沒有力量，連追尋希望的資格都沒有。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她都必須走下去。
窗外，雨勢漸小，但夜色更濃。山林深處，隱約傳來幾聲淒厲的狼嚎，預示著這個夜晚，並不會平靜。
短暫的休整，是為了迎接更加艱險的征途。黑水村的秘密，正在迷霧中等待著她們。
第二百零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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