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香氣在小小的廚房裡彌漫開來,這本該是人間煙火氣的溫馨,此刻卻彌漫著一種末日生存的倉促和悲涼。
蘇哲沒有時間感傷,他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兩個煮熟的雞蛋和一小塊煮好的肉,補充著消耗殆儘的體力,目光卻始終警惕地掃視著緊閉的廚房門和窗外。
吃飽後,體力似乎恢複了一些,但精神上的重壓絲毫未減。
他再次來到客廳的窗邊,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再次拉開窗戶的一條縫隙,目光銳利地投向樓下那片混亂的旋渦。
陽光依舊刺眼,卻再也無法照亮這片人間煉獄。
遠處的小區已經發生了火災,濃煙滾滾,直衝天際。
他看向樓下的小區主乾道,昨日還車水馬龍、井然有序,此刻已淪為血肉橫飛的修羅場。
車禍,是混亂的序曲。
一輛銀灰色的轎車失控地撞上了路邊的消防栓,高壓水柱衝天而起,噴濺的水霧在陽光下折射出詭異的虹彩,瞬間就被潑灑的血漿染成淡紅。
水柱旁,另一輛黑色suv車頭嚴重變形,引擎蓋扭曲地翻卷著,冒著滾滾濃煙,駕駛室的門敞開著,安全氣囊上糊滿了暗紅色的粘稠物。
更遠處,幾輛車連環追尾,堵死了狹窄的出入口,尖銳的警報聲此起彼伏,徒勞地響徹著絕望。
但這警報聲很快就被更恐怖的聲音淹沒。
追逐,無處不在。
一個穿著睡衣、光著腳的男人沒命地狂奔,身後不足五米處,一個西裝革履、但領帶歪斜、半邊臉頰血肉模糊的“人”正以一種僵硬卻異常迅捷的姿態追趕,喉嚨裡發出“嗬嗬”的低吼。
男人慌不擇路,腳下被一具趴伏在地上的軀體絆倒,重重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驚恐地回頭,隻看到那張淌著涎水和黑血的嘴在眼前急速放大……
撕咬,是此刻的主旋律。
廣場的花壇邊,一個穿著運動服的年輕女人被兩個“人”按倒在地。
一個死死咬住她奮力掙紮的手臂,另一個則埋頭在她脆弱的脖頸處瘋狂撕扯。
女人淒厲的尖叫隻持續了短短幾秒,就變成了喉嚨被撕裂後漏氣的“咯咯”聲,鮮血像噴泉一樣湧出,染紅了身下翠綠的草坪。
另一個角落,一個穿著保安製服的身影,正拖拽著一個還在微弱抽搐的老人,如同野獸拖著自己的獵物,走向旁邊一輛翻倒的快遞車後麵,陰影裡隨即傳來令人牙酸的啃噬聲。
蘇哲的胃再次劇烈抽搐,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卻看到了更讓他頭皮發麻、血液幾乎凍結的一幕——「複活」
就在那輛冒著煙的黑色suv旁邊,一個穿著格子襯衫的中年男人仰麵躺在地上。
他的腹部被撕裂開一個大口子,暗紅色的內臟隱約可見,身下積了一大灘粘稠的血泊。
他的身體還在無意識地輕微抽搐,眼睛圓睜著,瞳孔已經散大失焦。
蘇哲清楚地記得,幾分鐘前,就是這個人被那個西裝“喪屍”撲倒撕咬的。
就在蘇哲注視下,那具“屍體”的抽搐猛地加劇了!
不是瀕死的痙攣,而是一種……詭異的、仿佛提線木偶被強行拉動的僵硬動作。
他散大的瞳孔似乎毫無變化,但原本無力的四肢卻開始以一種違反生理結構的角度扭曲、撐地。
沾滿血汙的手指摳抓著冰冷粗糙的地麵,發出“嚓嚓”的摩擦聲。
接著,在蘇哲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個腹部洞開、內臟外流的“屍體”,竟然用扭曲的姿勢,一點點地、極其頑強地從血泊中……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