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權看著老白那穿著加絨靴子、在冰麵上跑起來略顯笨拙的背影越來越遠,臉上竟沒有太多意外。
反而浮現出一種近乎死寂的平靜,嘴角甚至扯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般的笑意。
他太了解老白了,也太了解那雙在冰麵上根本跑不快也站不穩的靴子。
果然,沒跑出多遠,前方的老白便一個踉蹌,重重摔倒在冰麵上,但他立刻又手腳並用地爬起來,不顧一切地繼續狂奔,姿態狼狽而倉皇。
高權仿佛認命了一般,不再去看。
他艱難地在冰麵上調整了一下姿勢,近乎躺倒,然後慢悠悠地從懷裡掏出那包皺巴巴的香煙,抖出一支,叼在嘴上。
用凍得幾乎麻木的手指勉強打著火,點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任由辛辣的煙霧充盈肺腑,然後緩緩吐出,仿佛要將一生的疲憊與不甘都隨這縷青煙散去。
他靜靜地躺在冰冷的江麵上,閉上眼睛,雪花無聲地落在他顫抖的睫毛上,迅速融化,如同他即將走到儘頭的生命,短暫而冰涼。
——
李天勇接到通知,帶著幾名隊員如同獵豹般衝出,沿著島西側的江岸向東南方向全力狂奔。
遠遠地,他就看到了江麵上那兩個一逃一臥的黑影。
積壓了幾個月的仇恨與悲痛化作了無窮的力量,儘管腿腳不便,他卻爆發出驚人的速度,絲毫不落後於年輕的隊員。
他一邊奔跑,一邊朝著前麵幾個隊員嘶聲吼道:
“靠近以後瞄準手腳!打他們的四肢!給老子抓活的!我要親手替死去的鄉親們討個公道!”
“曉得!李鎮長!”衝在最前麵的隊員喘著粗氣回應,槍口已然抬起。
與此同時,伍旭憑借專業的雪地靴和強健的體魄,如同一道利箭,在竹林間快速穿梭,手電光柱在朦朧的晨霧中晃動,所過之處,竹枝上的積雪簌簌落下。
南側竹林離江邊不過兩百米,他用了不到一分鐘就衝到了岸邊。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那個呈“大”字形躺在冰麵上的身影——高權。
伍旭一邊保持移動,一邊穩穩端起步槍,準心死死套住高權的上半身,尤其是他的雙手。
隻要對方有任何試圖摸向腰間的動作,他會毫不猶豫地開槍廢掉其手臂。
他知道李天勇等人與這夥匪徒有血海深仇,自己和女兒雖被扣押但未受虐待,他樂於將這個複仇的機會留給更需要的人。
“嘶……”
另一邊,老白掙紮著從又一次摔倒中爬起,握槍的手指關節已在堅冰上磕破,鮮血淋漓。
他已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摔倒了,膝蓋處傳來鑽心的疼痛,但他顧不上了,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繼續朝西南方向玩命狂奔。
他死死盯著前方,用眼角的餘光警惕著南橋方向可能射來的子彈,卻完全忽略了從左翼江岸迅速包抄過來、以及身後的致命威脅。
“砰!”
“砰!”
幾乎是同時,兩聲精準的槍響!
一發子彈精準地擊中老白左腿大腿,另一發則打穿了他持槍的右臂肘關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