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仿佛沒有聽見,依舊固執地、笨拙地試圖纏繞繃帶,口中語無倫次地喃喃著:
“沒事的……沫兒……彆怕……包紮上就好……不,不對……不能包紮……要清創……要把被咬的地方挖掉……”
他猛地抽出綁在小腿上的軍用匕首,鋒利的刀刃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寒光,就要朝著李沫兒脖頸處那恐怖的傷口剜去!
“蘇哲!你他媽瘋了!!”楊誌剛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上前,死死抓住他握刀的手腕,
“你冷靜點!!這樣會傷到的她頸動脈導致大出血!!”
“放開我!!”蘇哲如同被困的野獸般發出絕望的咆哮,猛地一記肘擊掙開楊誌剛,眼神狂亂,再次舉起匕首。
楊誌剛被推得踉蹌後退,見狀再次撲上,從背後死死抱住蘇哲,聲音同樣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蘇哲!!看著她!你看看她!!你這樣做除了增加她的痛苦,還有什麼用?!你冷靜下來!!我們已經失去夠多了!!”
“哐當……”匕首終於從蘇哲顫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所有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身體一軟,若不是楊誌剛扶著,幾乎要癱倒在地。
他抬起頭,淚水和汗水混合著,布滿了扭曲的臉龐,那雙眼睛充滿了無儘的痛苦、悔恨與茫然。
門外,喪屍的撞擊聲越來越猛烈,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門而入。
小黑焦急地在李沫兒腳邊打著轉,發出嗚咽般的低吠。
這持續的嘈雜聲,似乎終於將李沫兒從巨大的打擊中喚醒。
她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又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眼,望向幾乎崩潰的蘇哲。
她艱難地抬起沒有沾血的手,輕輕抹去蘇哲臉上的淚水和汙漬,嘴角努力扯出一個極其苦澀、卻異常溫柔的微笑,聲音輕得仿佛隨時會消散:
“蘇哲……彆這樣……我們先上樓吧……好嗎?”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平靜,仿佛已經接受了某種無可挽回的命運。
——
工業樓三樓,一間相對完整的會議室內。
氣氛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眾人沉默而迅速地拖拽著沉重的會議桌、文件櫃和椅子,死死抵住會議室唯一的入口。
每個人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動作機械,眼神黯淡。
隊伍中兩名朝夕相處的同伴接連被咬,這殘酷的現實像一把鈍刀,在每個人心頭反複切割。
那不是簡單的對喪屍的恐懼,而是一種混合著無力、悲痛、以及對命運無常的深切悲哀。
他們失去的,是共同掙紮求生近半年的戰友,是鮮活的生命。
林怡虛弱地靠在冰冷的牆角,左耳處被撕裂的傷口仍在緩緩滲血,在地板上聚成一小灘刺目的紅。
李沫兒則背靠著牆壁,臉色慘白,雙手緊緊捂著脖頸處被簡單包紮過的傷口,繃帶邊緣已被鮮血浸透。
她們的眼神都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空洞,以及一絲對生命即將走到儘頭的茫然。
蘇哲蹲在兩人麵前,顫抖著手打開急救包,拿出消毒藥品和乾淨的紗布,試圖為她們做最後的處理。
他的動作笨拙而緩慢,仿佛每一下都耗儘了全身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