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京北正值下班通勤時間,路上卻出奇地順暢,一路綠燈。
陳述坐在車裡,聽著後排媽媽念叨:“趙老太太常誇的這孩子,還真靠得住。
雖說沒血緣關係,照顧起人來卻儘心儘力。”陳述心裡清楚,她說的是江引。
幾年前他就知道,那個女孩善良又感性。
即便江引對他依舊有些疏遠,他也堅信自己從未看錯人。
自那天江引加了之後,他們便再無聯係。
江引朋友圈設了權限,他對她的生活一無所知,可不知為何,他卻覺得與她仿佛走近了些。
陳述和媽媽抵達醫院時,晚霞漫天。他看到一身簡裝的江引正和趙奶奶站在醫院陽台。
江引指著天邊的彩雲,開心地跟趙奶奶說那片雲形似什麼,那是意外的驚喜。
她滿臉笑意,趙奶奶也笑得開懷,那笑容明媚得就像初次見麵她喊他“樹哥”的時候。
在這落日餘暉中,江引站在萬道霞光裡,顯得神采奕奕、風華正茂。陳述不禁停下腳步,沉醉在這片晚霞及其中的美好畫麵裡。
直到電梯門打開,趙曉寧出來喊他“陳述哥”,他才回過神來。
也就是那天,趙曉寧加了他微信。他記得之前好像就有微信,趙曉寧解釋說:“之前那個號被盜了。”
那天,陳述和媽媽沒多停留,之後還順便送江引回家。這時他才知道,她住在離城南三十公裡的城中村。
那地方很偏,地段也不好,透著一種與外界保持距離的錯覺。
一路上,江引沒怎麼主動和他搭話,不像當年喊“樹哥”時那般自然。
他也不好細問緣由。似乎從再次見麵起,江引就變得疏離生分,像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
她的朋友圈動態是一條橫線,看來加微信時就設置了僅聊天權限。
之後兩天,陳述沒之前那麼忙,每天都能陪媽媽去醫院。
隻是,再沒遇到過那樣美好的黃昏。
他常見江引孤獨地站在病房窗前,凝望著天邊的雲或者遠處某個窗口。
她看到陳述和他媽媽,會略顯尷尬地打招呼,還會遞上兩瓶水。她儘心儘力照顧趙奶奶,就像親孫女一樣。
陳述他們到後不久,趙曉寧和嚴雪常常也會趕來。
這時,陳述便在眾人交談中,收斂自己看向江引的目光,擺正自己作為鄰居和梁希呈好兄弟的身份。
那時,陳述不知道江引眺望的遠方是隔著千山萬水的杭州,還以為她眼中的遠方隻是目光儘頭的雲和月。
每次看到江引,陳述都會為她和梁希呈開心,畢竟兄弟倆眼光相似,都喜歡上了這樣一個女孩。
而這一切,也正中趙曉寧下懷,她心裡暗自盤算著許多事……
江引回京後,梁希呈似乎越來越忙,電話和消息都很少。
就連江引發的那條僅他可見的晚霞朋友圈,梁希呈都沒評論和點讚,那條動態仿佛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關係是從什麼時候變的呢?大概是上次匿名信風波之後吧。
江引去杭州後,梁希呈表麵一如往常,但她能感覺到,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微妙,可遠可近。
那些天,江引和年近古稀的趙奶奶聊了很多。
她講起自己少年時的叛逆、高中成績的突飛猛進,還有大學打假期工掙高工時費的日子,把那些年的小幸福一一分享給趙奶奶。
趙奶奶也會跟她講自己年輕時的經曆,講婚後的艱難歲月,總說那些年又苦又窮。
趙奶奶總是和顏悅色,幾十年的過往像電影般緩緩展開。她對人生的總結是:人生隻有一次,知足者常樂。
趙奶奶出院前一天,趙家父子從外地回來。
那天陳述也在,病房裡格外熱鬨。趙奶奶笑著說:“我這一跤,可把你們這些大忙人都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