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了解他了,永遠把工作排在第一位,自己的身體從來都是往後靠。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齊思遠還想說什麼,胃裡又是一陣抽痛,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話全堵在了喉嚨裡。
江瑤沒再給他猶豫的機會,半拉半架地把他弄起來:“走了。真等疼暈過去,那台手術才真做不了。”
她扶著他往住院部的方向走,齊思遠的身體大部分重量都靠在她身上,腳步虛浮,卻沒再掙紮。或許是疼得沒力氣反駁,或許是……她語氣裡的堅定,讓他沒辦法拒絕。
陽光穿過醫院的梧桐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江瑤扶著他,一步步往前走,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不管以前怎麼樣,至少現在,得先把他這破胃治好。
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剛走到住院部樓下的回廊,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齊醫生這邊!”“請問孩子的事您怎麼回應?”的追問。
江瑤心裡咯噔一下,回頭就看見四五個扛著攝像機、舉著話筒的記者,正瘋了似的朝這邊衝過來,顯然是眼尖認出了被她扶著的齊思遠。
“糟了。”江瑤低咒一聲,下意識地把齊思遠往自己身後拉了拉,想用身體擋住他臉上的紅印和狼狽的樣子。
可記者們的速度太快了,眨眼就圍了上來,話筒幾乎要戳到齊思遠臉上。
“齊醫生,網傳您急救失誤導致孩子死亡,是真的嗎?”
“孩子家長說您動手推搡他們,有這回事嗎?”
“您現在是要回避嗎?為什麼拒絕回應?”
閃光燈劈裡啪啦地響,刺得人眼睛生疼。齊思遠本就虛弱,被這陣仗一圍,臉色更白了,胃裡的絞痛又翻湧上來,他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
江瑤急了,伸出胳膊擋在他身前,對著記者們厲聲喊道:“讓開!他現在需要看病!有什麼事等他看完病再說!”
可記者們哪肯罷休,依舊往前擠,問題像炮彈一樣砸過來。
“這位女士,您是齊醫生的家屬嗎?您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是不是醫院安排您來擋駕的?”
江瑤被擠得踉蹌了一下,卻死死護著身後的人,聲音因為憤怒而發顫:“他是醫生!淩晨救了人,被家屬冤枉還挨了打,現在胃疼得站都站不穩!你們有良心嗎?非要把人逼死才甘心?!”
她的聲音又急又響,帶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記者們愣了一下,衝鋒的勢頭竟被她吼住了片刻。
就在這時,齊思遠突然從她身後站出來,儘管臉色慘白,聲音卻異常平靜:“我是齊思遠。”
他抬起頭,迎向那些鏡頭,臉上的紅印在閃光燈下格外清晰:“關於孩子的事,警方已經介入調查,醫院會配合提供所有監控和診療記錄。我問心無愧。”
說完,他沒再看那些記者,隻是輕輕拉了拉江瑤的胳膊,低聲說:“走吧。”
江瑤看著他挺直的脊背,心裡又酸又澀,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撥開還在猶豫的記者,護著他快步走進了住院部大樓。
直到厚重的玻璃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外麵的喧囂,兩人才像是脫力一般,靠在牆上大口喘氣。
江瑤看著齊思遠額頭上的冷汗,心疼得不行,卻還是忍不住罵了句:“逞什麼能!”
齊思遠看著她泛紅的眼眶,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沒力氣:“總不能……讓你一個人擋著。”
江瑤的心猛地一顫,彆過臉去,聲音悶悶的:“少廢話,趕緊去找李主任。”
她扶著他往電梯口走,腳步堅定。
不管外麵有多少風雨,至少這一刻,她想替他擋一擋。
電梯門緩緩合上,隔絕了外麵的嘈雜,狹小的空間裡隻剩下兩人的呼吸聲。齊思遠像是終於耗儘了所有力氣,身體一軟,脫力般靠了過來,大半重量都壓在江瑤肩上。
江瑤下意識地繃緊肩膀穩住他,剛想開口讓他撐住,頸窩處就傳來一聲壓抑的呻吟,氣音很輕,卻帶著難以掩飾的痛苦,像根細針輕輕紮在她心上。
“很疼?”她側過頭,能看到他緊蹙的眉頭和蒼白的側臉,冷汗浸濕的鬢角貼在皮膚上,透著股脆弱的狼狽。
齊思遠沒回答,隻是把臉往她頸窩裡埋得更深了些,呼吸灼熱又急促,帶著點顫抖。胃裡的絞痛一陣比一陣凶,剛才強撐著麵對記者的那股勁散了,隻剩下鋪天蓋地的難受。
江瑤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還有那聲接一聲、幾乎要溢出喉嚨的悶哼。她伸出手,輕輕環住他的腰,另一隻手拍著他的後背,動作帶著點生澀的安撫。
“忍忍,馬上就到了。”她的聲音放得很柔,像哄孩子似的,“李主任在上麵等著呢,做了檢查就知道怎麼回事了。”